窗外雾雨纷纷,并不耽误东洋军府衙门执勤的旗军笠盔帽檐下满头大汗。
下雨会让天气凉爽,但说实话,他们一点儿都不期待下雨。
站岗对他们来说也是训练的一种,在夏季将至的时间里裹着胸甲站岗,本就是一种煎熬。
下雨就更了不得,因为凉快呀,将军们就会让他们把胸甲里的棉甲穿上,臂缚、棉甲裙、铁胫扎、笠盔一个不拉全副武装,比平时站岗更累,也凉快不到哪儿去。
披挂铠甲也得讲究因地制宜,能全副武装最好,但如果沉重的铠甲仅有防护,却让士兵续航能力下降,并因中暑产生非战斗减员,则过犹不及。
经过军府科学考量,在非战时的防卫执勤中,平时适当增加鸟铳岗哨、削减铠甲防护;雨雪天气增加铠甲,减少火器是非常合适的计划。
驻防时他们的假想敌主要为城内可能出现的叛乱者,若叛乱者缺少铠甲,即使他们只有最低限度的一件胸甲也能在冷兵器格斗中占据优势;若叛乱者有充足铠甲,火器则是对付重甲部队最为有效的力量。
而在雨天,燧发火器的发火率会从八成显著降低至不足五成,就算发生叛乱,终归也要靠冷兵格斗取胜,全副武装的重甲战士就会在防守中占据绝对优势。
当然,具体到各个部队,每个千户部的具体训练任务都由副千户从操典中选择。
有的副千户就喜欢平时训练士兵披甲耐暑的能力,有的则更待见雨天能熟练打响鸟铳的旗军,因而总有反常之举。
炎热是所有军队的敌人,夏季战场上,身披二三十斤甲胄的士兵能战斗多长时间?
未经训练的民夫披上铠甲还没走到阵前就会把自己的身体搞垮,连刀都抬不起来。
受过良好训练的士兵,能上阵打一刻钟的人寥寥可数,不论重骑还是重步都会筋疲力尽,不撤下战场就会永远留在战场上。
这个问题怎么解决?
通常大家都会选择不打。
但不能因为通常没人在农忙的盛夏打仗就不训练,毕竟他们的大帅是个一贯信奉他不想在这个时间跟我打,我跟他打就有优势的神经病。
整个东洋军府上下,没人怀疑陈沐会做出任何违反常理的事。
而站岗,最难受的自然要属东洋军府衙门站岗旗军,他们任务最重,军官要求也自然最严格,好在他们训练结束还能去军府食堂的仓冰窖饮上一杯冷饮,要不然这日子真的没法过。
藏冰窖是杨廷相刚来当总督时修的,最早是顺着西班牙总督府的地窖往大教堂和武装广场营地修过去,拿来防西班牙人狗急跳墙的藏兵洞。
后来城里的西班牙人基本上都被他排挤走,就在地道、地窖里继续向下挖,挖出三座大型冰窖,用的还是国内自古流传的法子。
冰窖深居不受地面温度影响的地下,上下四方六面修以五尺厚的砖墙,砖墙内外中有三个天然保温材料夹层。
最外层用白灰填缝的炉渣墙,铺实后砌水泥砖墙,再加一层炉渣墙。
到最内层则是用甘蔗纤维筑保温墙,这一层容易受潮腐坏不耐用,每年开窑要拆掉重新修筑。
大明的冰窖不用造冰,北方冬季湖上直接切冰运到冰窖藏起来即可,官家的冰窖修的复杂保温好,百姓自己修的冰窖简单保温稍差,但都能存下冰来等夏日饮用。
墨城不一样,这的人没见过雪,从北方麻家港运冰更是无稽之谈,只能靠着地下冰窖温度低来造冰。
所幸地下温度不高,硝的消耗不用太大就能造出冰来。
因此这头一年修好的几个冰窖都不能用,总督府下头的冰窖保温最好,一年到头留下的冰刚够喝一杯加冰树莓汁。
第二年继续制冰,冰窖的常温已经变低,藏冰过程中一部分冰块融化吸热,制冰难度下降。
这样到第三年,做五份冰,到第二年就能留下一份,便可以把这些冰分到其他地方,造出更多冰窖。
等到做三份冰,次年开窖能留下一份,冰窖就能够正式使用了,这也基本上接近窖冰产量的最大效率,再往后就不是几年的事了。
这样持续的年头久了,冰窖墙壁外几米土地的温度改变,最终会使冰窖温度降至零度以下。
至于将官们,享受的方法就多一些。
军府衙门二楼的大厅里,巡检司裴嚣与短尾豹一道上楼,跨过门槛先向陈沐行礼,短尾豹站在一旁,裴嚣上前道:“大帅,卑职把东西带来了。”
“拿进来。”
随陈沐这句话,几名值守旗军搬着几个木箱进来,引得陈沐起身离开座椅,上前打开木箱。
他知道这次常胜送来的是什么,是景泰蓝。
继常胜官窑用常胜白土做出瓷器,又再一次做出品相极好的景泰蓝珐琅,这一次常胜官窑送来的就是样品,或者说它们不是样品。
是收割欧罗巴财富的道具。
景泰蓝有多美?它美到能让每个人看见它的人入迷,即使在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