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利茅斯的战役已经打响将近一个月了。
作为此次黑死病侵袭最早灭杀病菌的城镇,普利茅斯最大的优势不是曹道长,而是人少。
原本就只有万余口人,经一场瘟疫城中不算大明商贾仅剩五千七百余口,这个人口数量说是个介于乡镇之间的大村子并不夸张。
行自治之法对曹长青而言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困在城中的大明商贾、水手得活命,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城里百姓饿死,可明商会馆的存粮也就够他们自己吃,这种时候只能慷他人之慨。
一队队饥寒交迫的百姓在大明商船护卫的率领下冲进城内达官贵人府邸,把地窖里的面粉与酒统统搬了出来,有人撑腰了就算平时最谦卑的农夫也会挺起腰板,何况普利茅斯城里很少有农夫,都是些小商贩、不受待见的奴仆、无业游民与妓女和皮条客。
戚继光说的好,城里人最为奸猾,戚家军募兵都不要的,这个道理放眼天下哪里都一样。
冲击贵族出城避难留下的府邸时群情激愤,不光把酒、面抢个干净,府邸里值钱的物件也统统席卷一空,等看护船厂的德雷克带卫队杀进来时又散的比谁都快,留下大明和法兰西的外国人独自抵抗德雷克的进攻。
所幸德雷克只有几十个人,这才被大明会馆的商兵击退,一路巷战打进船厂,要不是在天津长大的蒙古人王进忠叫停商兵举火焚厂的举动,兴许他们连求援的船都没有。
要说起来,普利茅斯这些商兵的战斗力确实挺强,他们跟随的海主有的是陈沐还没下洋就已经在南洋行商、有的则是南洋军府设立后出海行商,都经历过海上最动荡的岁月,这十来年间泛海行商的水手,佼佼者刀法娴熟、可张弓放铳,最老实的也得拿得起兵器才行。
更何况有的本身就是正规军,就如今普利茅斯四个自封的从六品散阶忠显校尉,王进忠是天津卫长大的蒙古人,祖上是跟永乐皇帝南下靖难的塞外骑士,到他这一代受雇在天津卫任六御之一的角力教头,教授旗军相扑摔跤,逢着北洋在天津开阜,跟商队下了南洋,辗转多年雇他的人换了几波,这才流落到普利茅斯。
李常来则是宋朝遗民,祖上是宋代定居苏门答腊的海商,明初大海盗陈祖义在三佛齐自立为王时祖宗还当过大将,父亲则侍奉的是广东饶平过去自立的飞龙国主张琏,到他这一代靠上中国兵船横行天下的东风,想当个明朝的大官儿,招兵买马行商泛海。
约瑟华严格来说血统上是西班牙人,在家不受待见,十四岁就送到在马尼拉做当兵的叔叔手底下做仆人,在打骂中长成人,马城被攻陷后拿着叔叔的遗产不知道该干嘛,赶上李禹西招矿工,靠着机灵、有力、通晓西语,本想着把他带到这边方便跟西班牙做买卖,结果没想到西班牙直接设了个大明港,没了用处就给他两条船押送烟草。
四个忠显校尉,只有艾伦慕明是本地人,雇佣兵首领、战地倒霉鬼、妓院老板、商业鬼才、医疗系统搅屎棍、普利茅斯购烟大户。
早些年当雇佣兵为英格兰王室在爱尔兰打过仗,也加入过西班牙雇佣军团在尼德兰抢劫了安特卫普,打火枪时被火药呲瞎了一只眼,用抢来的钱回普利茅斯开了两家店,一家是妓院、一家是医院,妓院招待客人、医院专治梅毒,由于费用高且治不好,所以妓院养着十几个打手、医院也养着十几个打手。
艾伦慕明本名詹姆艾伦,最早的时候他手下四个个打手试图在岸上抢劫大明商人,不巧那天是王进忠押送烟箱从港口去大明会馆,四个打手都被打残了不说,艾伦本人还被王进忠找上门去,二话不说给他来了个得合勒,一辈子仗着武艺逞凶的流氓头子从自家妓院二楼阳台被结结实实地撂到地上。
打那以后,他就把教名改成了慕明,拜王进忠为师学津门跤,摔跤没学到什么,倒把自己学成了普利茅斯牧野卷烟第一经销商。
经过他的包装,牧野卷烟在普利茅斯是个神奇的东西,你在街上抽,它能提神儿;在妓院抽,它就能壮阳;你在饭桌抽,它就增进食欲;你洗澡抽,就能熏陶身体;你在医院抽,它还能治疗梅毒。
别说普利茅斯土著,好多来自大明的水手都信了。
自从瘟疫在城中流行,他又说牧野卷烟能治黑死病,王进忠骂他心术不正时他还振振有词儿:师傅,这人反正得了病也活不成,把钱给我怎么了,我这不也是给大明赚钱呢?
后来黑死病闹得厉害,艾伦慕明又是头一个请求进大明会馆避难的,被曹道长让人给他洗净了换上新衣裳在会馆外头挂了一身鞭炮,噼里啪啦响了得有一分钟,这才算踏进了大明会馆的门。
不过还真别说,这人有用,大明会馆的商兵跟德雷克干架时候他最起劲,知道自个儿坏事没少干,让德雷克跑了回头贵族们再回来肯定要收拾他,后来还是没留下德雷克,但从那时候起就横了心要让大明接管这座城市。
城里头的贵族爪牙收拾完了,还有城外头四百多军队,硬是被他策反了八十多人,瘟疫平息后王进忠带兵出城袭击,那八十多个普利茅斯士兵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