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的健马向边塞传达戚继光已经率军进入泰宁卫的消息,在战报中,这次军事行动与过去遍及北方边境的‘捣巢’行动别无二致。
同样是明军在蒙古主力离开的情况下进入部落,缺少战兵的部落不能抵挡,区别只在于这一次明军在作战中更有效率、作战结束后军纪极度严明,以及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发生战斗罢了。
一场败仗,能使接下来次次败仗最终导致战役失利;一场胜仗,同样也能使战斗节节胜利,最终收获全功。
在最初三个受制于速把亥的小部因向明军举弓投射而被攻灭后,四散而逃的部众很快将恐慌传遍整个泰宁卫治下,明军进攻泰宁的消息由奔驰的骏马带着向四面八方传递。
然后泰宁卫出现了第一个向明军投降的部落,虽仅是个百余人之小部,却足够振奋观看战报总督蓟辽保定军务的梁梦龙。
梁梦龙是北直隶真定人,进士出身入翰林、张居正门下,历任翰林院庶吉士、兵科给事中、陕西军储、吏科给事中、顺天府丞、河南河道副使、河南右布政使、右佥都御史巡抚山东、副都御史巡抚河南。
至万历年,为张居正门下,历任户部右侍郎、兵部左侍郎、出任辽东,而后为蓟辽保定总督军务。
当言官时弹劾掉吏部尚书、治理河南夜不闭户、出任辽东率军三千带着戚继光、李成梁在一片石打败土蛮,升迁得飞快、每一任皆有功。
上马能管军、下马能治民,提起笔来喷人也一喷一个准儿。
此时此刻,梁梦龙正亲率两名参将,领三千军兵驻扎在喜峰口外的宽城,拿着战报当即交给亲兵,道:“让骑手送回蓟州镇,电送朝廷……等等,要送的书信多,等我写完一起送。”
说着他又命人取来笔墨,挥毫写就书信三封,依次交给亲兵道:“前两封送去蓟镇、最后一封送还戚将军,再让骑手为梁某送句话:后方有我,万事无虞。”
说罢这句话,梁梦龙才看向跟着传送战报骑手一起来的将领,山海关参将吴惟忠。
梁梦龙知道戚继光派他来做什么,笑道:“戚帅连梁某都信不过吗?走,我带吴参将去点校关内运来的铳炮甲具。”
“总督言重,军法所令职责所在。”
梁梦龙笑笑,并没多言,他对戚继光的军法再了解不过,刚调任蓟辽时还因夜里在营盘外骑马策行而被浙军截住,即使亮明总督的身份依然被带走关押起来,在木牢里被关了一宿,跟他一同被关押的还有京营两名参将、北洋军府一名千户。
途中训营的戚继光认出他也没有说话,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将他放了,亲自至府衙拜倒道歉。
他们的军法被编写成册,任何人都不得违抗。
但除了被关过的李如松,没有人怪罪过这样的军法。
事实上兵部已经在整理戚继光的兵书,并着手将之推行全国了。
梁梦龙只是带着吴惟忠去往城中校场,途中他看到吴惟忠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这不由得令他担心,问道:“前线打了胜仗,将军何故面色铁青,可是损失颇大?”
吴惟忠摇了摇头,向梁梦龙告了句罪,才道出原委:“大军兵驰八十里横扫四部,所敌并非北虏精军,岂会有何损伤,全军仅阵亡一百总,还是战后被小鞑子偷袭刺杀的。”
“那,那是为何?”
梁梦龙听到不是战局不利,轻松许多,宽袍大袖向前挥着笑道:“总不至于是担忧这批军械吧,每一杆鸟铳梁某都仔细查验过,铳为北洋新制、药为北洋新配,甲械俱是从宣府调来,皆是精工细作。”
“并非如此,只是私事罢了。”吴惟忠摇了摇头,面上悲伤之色稍减,忽然转头对梁梦龙道:“总督以为,朝廷何时能止义乌招兵?”
简单的问题,竟令曾弹劾吏部尚书口若悬河的梁梦龙一时失语。
在大明,这是个属于浙军的时代,浙军成为精兵强卒的代名词,他们战法新颖又不像恨不得把刀枪都丢下只用鸟铳的北洋军那么新,严明的军纪与恐怖的战绩令每一个人为之震撼。
如果说粤兵跟着陈沐乘风破浪打遍四海,那么浙军便是在戚继光的率领下横行祖国大江南北,竟无一合之敌。
浙江非是九边重镇,亦非出猛将的地方,更何况所谓的浙兵……大多来自义乌。
驻扎在蓟镇的浙军数万,其中义乌兵高达一万六千之众,那是义乌,一个方圆百里之地,小到在万历皇帝的舆图上都只有金华府根本找不到这个县。
现在,吴惟忠提到了义乌。
这让梁梦龙不禁发问:“义乌,有多少户口?”
吴惟忠这个生着高耸颧骨的将军几乎不必思虑便答了出来:“在籍一万,一万五千六百一十户。”
他根本不需要思索,将戚家军的义乌募兵名册拍在地上,就是一份义乌户口目录,而且官府户籍还要详细,四十七姓八十二支宗族一个没少,藏匿的逃户能逃得过官府上籍,却逃不过他们这些出身乡里的募兵官。
“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