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沐派人送给皇帝的信里有个词很有意思,实际控制。
实际控制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这片土地不是他的。
当屯兵常胜的明军将领骆尚志率一支御前侍卫步兵队、两个北洋步骑千户部、三个武骧卫步兵千户部率部越过边境线时,驻守在新西班牙的两个西班牙军团长保持沉默,西印度群岛上的委员会修士几乎把这辈子能放的狠话都放干净了。
好话说尽,挡不住一门心思向东开进的骆尚志,关键在于骆尚志根本听不懂西班牙语,或者说他是根本不想听懂。
修士们试图用汉语沟通,结果也不好使,他们能听懂一部分广东兵说的话,但这并不意味着能听懂骆尚志将军的话,因为这位将军是绍兴人。
眼看着明军要开进至阿尔瓦曾在边境上修筑的棱堡,似乎用一场战斗来确保明军无法入侵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更棘手的问题出现了。
驻守在其中两座棱堡内的西班牙士兵比他们先一步撤出棱堡,两个连队进入王家寨对面的废弃种植园休整、另一个连队去了张家堡——这个连队长官比较臭不要脸,让士兵在边境线坐着,自己带几名亲信进张家堡吃饭了。
驻守在墨西哥城附近的两个军团更是指望不上,其中一名军团长赫苏斯在早年的明西战争中吃尽苦头,丢下部队第一时间去了哈瓦那,他要劝说西印度委员会避免战争。
另外一个军团长则没有赫苏斯这么直接,从杨廷相那请了个百户当明教官,带着部队向北方佛罗里达方向拉练行军去了,修士们骑马都撵不上。
偌大的新西班牙,居然只剩下边境上一座棱堡孤零零地面对大军压境的骆尚志与他所率六千余名部下。
别管好歹,至少还有这么一座棱堡能慰藉委员会修士们的内心。
很快,他们就发现他们错了。
当骆尚志的部队跨过边境界碑,固守棱堡的连队长一声令下,三百三十名部下散开回到营房,穿上崭新的黄色鸟铳手军服,扛起哈布斯堡大旗将堡垒大门洞开,出城迎接骆尚志将军的检阅。
留下棱堡上六名从西印度委员会赶来的修士们面面相觑,凌乱在令人窒息的热风中。
随后有人把他们从棱堡上叫了下去,整齐的军队中出现一名身披铠甲又黑又壮的魁梧武士,提着马鞭迈着大步向他们走来,那气势看上去像是打算把他们几个人抽死在军前。
可怕的一幕并未发生,几名惊慌失措的修士被夹裹进明军队列之中,向墨西哥城走着,然后他们在队列休息中见到了陈沐。
顶盔掼甲的陈沐被热带气候捂得满头大汗,笑眯眯地拍着为首修士的肩膀道:“不要惊慌,只是我想要去墨西哥城看一看,这不是什么战争,他们只是我的护卫。”
“你们也知道,西班牙的青年太愤怒了,他们连阿尔曼萨总督都敢刺杀,我怎么能放心通报新西班牙我要过来呢?如果我在这条路上遇到什么意外,那才是战争的开始。”
说罢,不等几名修士反映过来,陈沐已经从后面拍着为首修士的双肩推着他往前走了:“快走吧,行军路还很长,我要上马了。”
“陈将军,如果只是这样,你为什么要指挥两个西班牙军团,让他们背叛我们?”
心直口快的修士刚将话说出口,就见即将转头离去的陈沐回首用毫无感情的眼神望向自己,旋即才笑道:“什么背叛,我只是让他们离我远点,西班牙的军队离我远点对这片土地上所有人都有好处。”
陈沐说着叹了口气,抬手指指那名修士,道:“不要再多嘴了,我真的不想把实情告诉你们。”
陈沐确实不想说,有时候真相挺伤人的,但几名修士充满求知欲的表情与误会了整个事件的心态让他不得不说:“他们接到的命令来自新西班牙总督府,新西班牙总督府的命令下达给新西班牙的士兵,士兵们圆满执行,这怎么能叫背叛?”
“如果还需要我说得更清楚一点,从去年阿尔瓦公爵离开新大陆,你们已经拖欠两个军团二十六个连队近七千九百名士兵十一个月的军饷,六万七千枚半两钱,整个新西班牙的税收都不够养活他们。”
其实新西班牙的税收是够的,但……这不是有一半归大明了么。
“没有办法,总督衙门向我借款,在上个月支付了二十六个连队的拖欠军饷。你们的人不想和我打仗,因为战争输赢他们都会死,要是能把我挡在边境那边而且没死的话,他们没了军饷日子更难过。”
当然了,陈沐这话只是说着好听,实际上他并没把任何一枚半两银币运到新西班牙,他只是给杨廷相拿了两千四百万前年印的亚洲通宝。
对,就是拿去让朱晓恩刷GDP的那批纸币。
这种很容易分清来源的纸币在新西班牙也拥有强大的信用,几乎所有商人都认同纸币——他们不怕纸币没用处,因为每年边境线上的明国商人只收这个来交易贵重商品。
哪怕别的地儿花不出去,他们还能用这个换丝绸与瓷器呢。
结果就是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