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帝国的万历的皇帝终究还是没能临幸金州卫。
原因是内阁次辅吕调阳的数学太好了。
老爷子经历张居正夺情,大家都认为他会升任帝国首辅,张居正还没说话就都跑到府上去庆祝,这次算蒙受了无妄之灾,最近已经接着给皇帝连上三封退休回家的请求。
在海上还揣着第四封,就等着把皇帝送还京师就上奏。
在宫廷里的黑话儿里三是个很厉害的数字,三辞三让,大家都当你闹着玩儿,第四次就必须要当真了。
老爷子急着办大事心急如焚,一直给小皇帝掐着时间点儿,战船自天津港的第六个时辰便开始劝小皇帝返航。
劝得小万历昏昏欲睡本来就已经到睡觉点儿了,老爷子不让睡,给他讲道理,讲到第八个时辰,把海路航程给小皇帝摊开了算了一遍。
回去到大沽口八个时辰,在路上銮驾卤薄走得快点,直接去运河乘船,第四天太阳升起之前就能抵达通州,出警入跸回紫禁城还不影响早朝。
小万历也没办法,他是想再磨蹭几个时辰,糊弄着老头儿去金州卫的,只是想到李太后慈容,最后决定还是听话返航。
毕竟陈帅说了,总跪着对发育不好,容易不长个儿,石板地也有寒气,到老是要患腿疾的。
陈沐从万历号上下船,换乘大鲨船向海上长城号转移时,小皇帝扶着万历号船舷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嚎得跟个狼似,宦官宫人拽都拽不住。
看得搭乘海上长城舰的杨廷相不禁对陈沐道:“陛下对大帅依依不舍之情,令人羡慕啊。”
陈沐转头看了杨廷相一眼,又看向万历号他的目光穿过布满铳炮兵器的万历号甲板,那些行色匆匆的宦官抱着皇帝要背的书健步如飞地走进船舱。
“依依不舍?”
陈沐本来他想说小皇帝哭的是愉快的时光总是他妈的这么短暂。
但话到嘴边,暗自思忖描述皇帝应该用更文雅的说法,他向着渐渐转航的万历舰队虚拱起手来,道:“陛下感慨的是韶华易逝。”
“韶华易逝。”
显然杨廷相也看见宦官们抱着书走进船舱,对皇帝嗷嗷哭嚎有了新的理解,他笑道:“属下明白了,陈帅在岸上所言要在下设计一种小型的新船,都需要什么?”
“不急,让人煮些茶,进船舱说。”陈沐说着对甲板上跟随在侧的几人道:“前半程不会遇上什么风险,也不缺饮水,危险的航程在经过四千里百户所之后,好好享受吧。”
从天津大沽口到四千里百户所,沿途航程虽近万里,但胜在准备充足,先行辎重船已在前面十三个前哨站等待,何况还有辽东金州卫,朝鲜黄海道、全罗道,苦兀虾夷地四处增派补给的地方。
东洋舰队在武力上也足够称霸海域,又是成熟航线,沿岸航行不会遇到任何风险。
陈沐很喜欢海上长城舰的帅室,南洋造这艘战舰不但费了心,还用了广州商贾给南洋卫报效的银两,大明的造船成本一直很低,即使像万历舰那样的巨舶工费也不过一千七百两。
他这艘海上长城舰的工费要更低些,船料用的都是好料,价值最贵的是广东海关实物税征来的柚木,也有部分诸如杉木是自临近省份征调。
如果这艘船卸掉武器卖掉,假如真的有人敢买,船价当在五万两上下。
没别的原因,船身及船舱的装饰让其价值猛涨。
单说两样,这艘船的官方名称为海上长城,东洋舰队内的别称为九头驸马,船首用铜与石艺以宋明时代发展至巅峰的雕刻艺术做出头戴宝冠身披山文甲的九头精怪。
船身以薄铁调绘其翅膀与鸟首,平衡整体船身结构。
船舱帅室位于舱内正中,两侧都有舱室保护,两小一大三处窗门落于船尾,大窗正对着船尾露台,为传统推拉门,门内有三步长的空间正冲屏风。
两处小窗位于拉门两侧,长宽不过二尺,为透光水晶制成。
近年来以宝石为业的商贾别管贩官贩私,大多都做成了神目镜,甚至连带着杂色的水晶都拿去做镜片,像这么大块的透明水晶已经不好找了。
“这趟航行的终点是麻家港,三年以来不知麻帅在亚洲筹划如何,不过那边就算发展得再好,也撑不下我部近万人忽然涌入。”
杨廷相看着陈沐在室内长桌铺开自己东航带回的沿岸舆图,颔首道:“陈佛回程途经麻家港,那边的旗军很受苦,去年才刚能养活自己。”
“像这样远航寻找土地,在下于西葡两国时多听人提起,失败的多,活下来的少,像麻帅这样的情况是从来没有过的。”
陈沐知道他说的从来没有过是什么意思这个时代的欧洲探险家他大概也知道一些,那些人初次远航大多没有国家支持、更没有富商投资,绝大多数都像付元一样有一股赌性。
结果不言而喻。
自马可波罗的书在欧洲流传开,航行探险的有多少人,真正成名的不过才几个,死去的人不知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