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龙这位救命恩人让陈沐心里发了一路的堵。
回到香山,看着跪了满地的军器局工匠,刚刚有所舒缓的心绪顿时更堵了。
“这是做什么,都起来!”
关元固带的头,老匠人拜倒在地颤颤巍巍,显然是这次作战火炮炸膛的消息已经传开,让匠人各个发慌。
火药匠许尔瑾带着手下几个火药学徒远远站着看热闹,他的药可没问题,都是炮的事。
“都起来,没事的该干嘛干嘛去,起来!”陈沐看着跪拜一片就头皮发麻,他还没想怪罪谁呢,这些匠人倒是有眼力,“关匠跟我去军器局。”
陈沐没想治罪或是惩罚,火炮在战斗中立功不少,虽然只打过不到四十炮,但很有用,如果不是火炮接近使用后百分百炸膛的比率,这本应是极好的炮,就算装在船上都合用。
走进军器局,让人把大门关上,陈沐才沉着脸对关元固问道:“关匠,新炮是怎么回事,它不该这么炸啊!”
沉着脸不是因为怒意,而是真疑惑。
“别拜,没怪罪你,就原原本本把铸炮的事说一遍。”
陈沐一直在试造成的炮,但他铸炮的过程他没看几次,因为他认为匠人肯定要比他懂得多,不过眼下他是必须要了解问题出在哪里了。
“都怪老儿一心求快,千户说要轻、炮弹要大,才想出造三百斤五斤炮的……”关元固一开口又是自怨自艾,被陈沐打断,“就说炮是怎么造的,肯定是用了别的方法。”
“炮匠说三百斤只能造二斤炮,老儿不听,非要他们造五斤炮,这才让他们想出熟铁制芯、生铁浇皮的点子来糊弄军兵,千户要责怪就怪老儿吧,老儿监察不利!”
“熟铁制芯、生铁浇皮?”
陈沐听明白了,摆手道:“事不怪你,怪我走远了。现在不是怪谁的事,找到问题把问题解决,铸出好炮才是正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用这个熟铁制芯、生铁浇皮能让三百斤炮打出五斤弹,而且还能打几发才炸。”
“熟铁韧、生铁硬,要是外面浇铜皮可能更好,之前有人试用铜芯浇铁,但铜软得快,融了还往里缩,造不成。”关元固听陈沐这意思不追究,心里松快许多,滔滔不绝地对陈沐讲解道:“这次炮都炸,老儿觉得可能是因为浇铁皮后不容易看出熟铁有问题,等有问题就直接炸了。”
铜的熔点比铁低,铜的收缩率还大,拿铜做芯是肯定要出断口的……陈沐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手下的匠人又跑偏了。
铁芯铜壳,不是铜芯铁壳,当然如果考虑到性价比,这种熟铁芯、生铁壳的火炮显然也不错。
无非是,炮膛变小或者继续加厚。
“没事,后面有充足的时间让关匠去造新炮,这次陈某也就不给你定炮重了,步炮两斤、五斤弹两种,船炮十斤弹,就这三种炮,先照着厚重去做,不论你们用什么工艺,生铁包熟铁也好、铜皮铁骨也罢,甚至全铜炮你们去造,都试试没坏处。”
“军器局有人会筹算,算出来这几种炮造价多少,一点一点往轻了做,用铜用铁,别管用库里的还是去濠镜找李旦华宇,让他们向番人购置,造出能合用打三百炮不炸的——要多久。”
陈沐刚开始说,关元固就叫来军器局记员记录,记完老匠人都傻眼,深吸口气刚想答应又被陈沐打断:“三个月,关匠能不能搞清楚二斤炮重多少斤合用?”
他是真吃了匠人的亏,这个时代匠人很少知道去和长官商量。
陈沐用四门炸坏的关炮搞明白一件事,即使是他,匠人也不敢去和他商量。不论他说是要求多久造出、还是说炮要多重,那么最后出来的炮一定是在这个时间里、这么重。
匠人不敢擅自变通,如果长官对这些东西懂,提出来的要求是合乎规制的,最后可能会出现良好的成品;如果长官不懂,又像陈沐这样定死了炮越轻越好,那么最后出来的就只能是勉强能打响的关炮,一场仗炸成一堆等待回炉的废铁。
“能!”
三个月只琢磨一门炮的规制,关元固还是有这个信心的,行礼道:“千户放心,三月之内,老儿一定能做出二斤炮!能打三百炮!”
陈沐点头,这个时间在他的预想中应该是留有余量的,他只需要关元固用不同工艺造出几门合用的炮,青铜炮、黄铜炮、生铁炮、铸铁炮,一样能打三百炮的几门炮,到时候他在来比较。
这之中自然花费颇巨,不过他已经能承受了,不单单有张翰拨下来的一千五百匹绸缎、还有香山所织造的绸缎,甚至不需要动他自己的私财,单单划进香山库里的钱就能应付起造炮的消耗。
铜和铁,对现在的香山千户陈军爷来说,都不算贵东西。
熟建铁百斤二两银,就连苏钢百斤才不过三两六钱。
铜要稍贵些,生铜百斤五两;黄熟铜、红熟铜百斤十两。
只有全铜炮的造价高昂,如果用来造船炮有可能千斤炮要到百两上去,其他的造价陈沐都承得住。
“还有个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