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打的是什么鸟仗?
嗯?
城东带兵冲到一半的营兵把总脸上表情极其精彩,僵着脸指挥部下撤回,万般心绪全都涌上心头。
他叫呼良朋,可不是什么从惠州府来的援军,他是从福建陆路赶来驰援的把总……驰援广海卫的。
香山千户所的营兵来报信说敌军有炮而且很多炮时,他是不乐意的,破佛朗机炮,他又不说没见过?一门炮至多打三五个人,就这船上才能装几门?离那么远,打的着吗?
而且说实话,别看呼良朋只是个把总,但他真不虚什么千户,好几年前他就是世袭的镇东卫千户,可惜没补上实授,挂个名号手底下一个兵都没有,后来因相貌伟岸体态魁梧,被戚继光调着督兵转饷,这才算领了兵。
所以他的官儿是越做越小,从官位高没实权的千户,变成募兵里有实权没官位的督粮运转官,等戚帅北上也没把他带走,最后只落得个把总,来广东之前还闹呢——把上官闹急眼,听说广海卫被倭寇攻陷,最近为防备曾一本两地军门又统合出什么闽粤同防的事,索性把长得跟门神一样的呼良朋派到广东来。
“不管,接着向前推进,击溃这支倭寇觅个封侯!”
然后炮响了,好事,呼良朋真没想到旗军还带着炮,听声音还不是佛朗机那种小炮。
这位驰援的把总呼良朋突然又觉得香山千户人还是不错的。
接着他就知道自己想错了,人还不错?简直是心胸狭窄!
他曾随戚将军参战,虽然就几次,不过对战倭寇他是丝毫不惧的。
城墙上广州府的大老爷们可都看着呢,这都是他的战功啊!当着这么多达官贵人的面把这支倭寇击溃,这得是多大的功劳,嗯?没准哪位爷一高兴,把总转眼升守备了!
结果他娘的炮又响了,还全打准了,哗啦啦倭寇就溃了……他军阵还差二百步才能接战呢,连毛儿都没挨着!
起先还想着追吧,反正倭寇离逃回营寨也还有三五百步距离,弄不好追上了也算一功,还没跑出两步,江上倭寇的炮就响了。
几十上百颗炮弹,下雨一般砸在山头上,光是声势就把这把总吓得够呛,部下营兵根本不用招呼就全跑回街角,有的胆大的探出脑袋去看山坡那边,即便离这么远听见炮响仍旧止不住缩脖子。
这无关胆气,是人类的本能。
哪怕是呼良朋艺高胆大,看见这一幕也不禁站在转角缓缓吞下口水,暗骂出家乡俚语,“作千咯,要不是香山千户发炮,这炮怕是落到老子的头上!”
炮弹如雨打在自己头上,呼良朋想都不敢想,刚本能地缩缩脖子,突然长刀一拍腿甲,高声叫道:“糟了,恩公要被轰死了……你娘,给恩公报仇!”
正待莽莽撞撞地集结营兵冲向倭寇营寨,往香山千户所一看,人家旗军就更神了,上边炮火在炸,山坡下的炮兵七手八脚该装药的装药、该装弹的装弹,动作飞快却因炮轰震慑总是出错而在远方看来动作慢悠悠。
即使如此,他们还在装弹,居然没丢下火炮逃跑!
山那边还隐隐传来大股兵马齐声高呼的声音,似在依靠振奋士气对抗恐怖的炮击一般。
呼良朋觉得自己这次来广东算开眼了,广东的旗军是真勇士也!
其实陈沐旗军怕得要死,不然也不会一颗炮弹装填三五次才能推进炮膛,所有人的手都在颤抖,即使曾一本的船炮在轰出数百颗炮弹后趋于停息,旗军依旧各个都能听见自己乱撞的心跳。
但这不影响他们把火炮调整到固定角度,齐齐把七门火炮抬高至八百步最大射程卡榫,在烟尘弥漫中将炮口统统对准倭寇用破砖石、裂梁柱堆出的营寨。
看不到曾一本的战船,但没什么能阻挡他们去轰击岸边营寨。
“打他营寨,让他不得安宁!”
陈沐就一个想法,打疼他,让曾一本不得不正视陈沐军这支炮兵对他岸上兵力的威胁,迫使其掉进选择的陷阱——要么带兵离开,要么就只能先派兵来除掉他这支炮兵。
曾一本肯定会选后者,因为陈沐认为他攻掠新安与广州左近,如果仅为抢掠,此时就已经应当退走,而不应当是这服安营扎寨等候官军调兵遣将的模样。
他在等人。
“邓千户,带兵在山坡下摆出阵势,只要倭寇敢攻来,一个照面把他们冲下去!”
曾一本确实在等人,他费了接近一年时间,才终于挑出这样千载难逢的机会来攻掠广州府,总兵官俞大猷在潮州、汤克宽在雷州、郭成在惠州,两广总督人在肇庆,广州府守备力量空前弱小。
广州城在曾一本筹划中,仅有参将王如龙与千余卫军,那基本就等于没有守备力量了。
至于香山所,香山所是什么?
曾一本不知道,直至今日之前,即使许进美栽在香山千户所手下,曾一本也不知道香山所是什么东西。
直到他听到炮响。
曾一本是混迹海上的巨寇了,深知火炮的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