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排犹如鹤立鸡群,比其他的座位都要高出一头。
哪怕今日的场合不适宜,人们也总是有种郎才女貌的错觉。
是的,从三十多岁的男性贵族身上,感受到了同十三岁少女的般配感。
白发的女爵视线扫视侧方,那灵动的眸子极容易引起旁人关注。
克来恩观察到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群来自北方各国的使节。
对于今日的这场公开处刑,有几位国外的使节都放弃了观摩,提前归国了。
可还是有不少人选择留下来,亲眼目睹“女巫”伏法。
当然,这其中与帝国关系最为紧张的高登王国并不在此列,他们的使团就连审判都没有参加,稳坐幕后指使北方诸国向格瑞贝恩讨要赔偿。
克来恩打了个哈欠,感觉到一阵疲乏。
他认为这种作秀般的处刑根本就无意义。
“您是代表国会出席么?克来恩大人……”
身边的白发少女开口问了一句,她下方的仆人高高举起盘子,将鲜红的酒杯递到了少女跟前。
克来恩望着那猩红且粘稠的酒水,胃部感到一阵不适,于是漫不经心地回答。
“这不是应该的么?总需要有人监督这场处刑,两院都会派遣代表过来。”
少女翘着小指,端起酒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小口。
她的嘴角挂着一滴鲜艳的液体,显得有些妖艳,不过马上就被她用手巾给擦干了。
克来恩总是有种错觉,觉得旁边这个白头发的小姑娘喝的是人血……
“我认识您的母亲,对她的逝世感到抱歉……”
这话像是克来恩有意无意提及的,不过却没有引起少女的异常反应,对方只是很平静的回答道:“这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现在是我在代表卢戈西家族……”
嗯……卢戈西家族。
克来恩当然知道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
她们不算最有钱,也不算最古老,也不是最有权势。
但,整个帝国就她们卢戈西家族最离奇且怪异。
这个家族传承了数百年,每一代都是女爵,只接受入赘婚礼,但就是生不出来男孩。
她们的领地在偏远的地方,外人很难踏入,也几乎不会举办任何社交活动邀请外人前去。
同外界的交流都是主人自己出门,比如现在,在这里观摩处刑。
然而,哪怕血统古怪,也不能忽略卢戈西家族的地位。
她们每一位女爵都在帝国的历史上留下过份量不轻的足迹,就好比这位蕾米莉亚小姐,她的母亲是柯内莉亚·卢戈西,同样是白发的高挑女贵族,因为向女王提供了军事支援,帮助她登上王位,因此深受女王的信赖。
卢戈西家族的奇怪点还不止这些,她们的女爵寿命普遍不长,柯内莉亚上个月就去世了,不超过三十五岁。家族的所有女爵几乎都是在这个年龄段左右去世的,然后由她们的未成年女儿继承。
白发同倾倒众生的美貌仿佛固有基因般,刻入了卢戈西家族的血脉中,不断传承下去。
……
沉寂的歼察局牢房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昏昏沉沉的艾比盖尔抬头望着那一根透光缝,感受着“末日”的阳光。
对于她来说,马上就将迎接自己的末日了。
砰!
门被打开,两名璀光之境的处刑人将她给架了出去,架出了歼察局分局的大门,拖行到了广场上。
围观的人群留出了直达火刑架的通道,高举牌匾朝着艾比盖尔辱骂。
各种烂水果烂鸡蛋砸在了她的头上,将原本就污秽不堪的艾比盖尔弄得更加模湖。
从恶臭的透明粘液中,艾比盖尔看了那些仇恨她的人们。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帝国的底层公民,是工厂的劳动、是被压迫的佃农、是没有权力的妇女。
在过去,这些人都是艾比盖尔所救助的对象,她的报道揭示了资产阶级对底层人民的剥削,控诉工厂的恶劣环境,力求为穷人们争取应得的利益。
然而如今,她却被这些人所仇视着、诅咒着,用最为恶毒的目光,送她前往即将烧死她的火刑架。
而那些原本就不满她的资产阶级们,穿得光鲜亮丽,顶着花边的阳伞,站在人群外围,玩味般地注视着今日这场疯狂的表演。
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成为了全国公敌的呢?
艾比盖尔模湖的意识在不断自问,她现在就跟一束被人拖着走的枯树干般,僵硬又脆弱。
她想哭,但身体却没有充实眼泪的水分。
她也有过祈祷,在那暗无天日的监牢中,她向无数神祇做过祈祷。
不管是无上意志,还是五大主神。
她把头磕破了,疤痕干了又破,依旧没有任何所谓的神祇卷顾她。
愚蠢的神祇与信仰……
易先生也没再联系过她,羊头骨凋像也在那天过后就被歼察局的人给搜走了。
艾比盖尔坠入了深渊,再也没有反抗的机会。
广场上,所有人都目睹着她被绑上火刑柱,脚下的尖锐树枝,无情刺痛着艾比盖尔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