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佟堂看着一桌餐食半天没动筷,他神色疲惫,撑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京大人看起来,似是没什么胃口。”
京佟堂悚然一惊,猛然站起来的时候撞翻了椅子:“谁!”他寻着声音抬头,却见一人戴着鬼面具,穿着一身束腰黑衣,以手撑头,挑着腿,侧身横躺在房梁上,面具下露出一双墨如点漆的眸子,此刻正淡淡的望着自己。
“你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潜进我屋里的!”京佟堂用眼角的余光掠过距离自己几步之遥的刀架,脸色暗了暗。
“大人不必紧张,在下也不想以这种方式前来拜访,只是这营地内目光太多,有很大一部分都聚集在大人身上,不得已,在下也只能做一回这梁上君子了。”明玦翻身跃下房梁,拂袖掀衣,在桌案的另一侧安然落座。
京佟堂盯着明玦静立良久,而后侧头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色,最终沉下气来,俯身扶起翻倒的椅子重新坐下。他试探问道:“阁下到底是何人,为何入夜造访?”
明玦抱臂淡淡道:“讨账的人。大人心里想必清楚,自己欠了谁的银子。”
京佟堂沉吟片刻,目光微微一亮:“你是墨子堂的人?”
“何以见得。”
京佟堂似是松了口气,脸上带出一丝笑来,他起身检查了一下门窗,一边说道:“我向来不欠账,此次事出有因,也只欠了你们墨子堂这一次。”
“不必看了,盯梢的都睡着了。”明玦看了看桌案上的吃食,头也不抬的道:“大人再好好想想,当真只欠了这一家么?”
京佟堂目露狐疑的回过头,望着房梁想了想,不太确定道:“你是……北斋来的?”
明玦轻哼一声,懒懒道:“在下初任北斋继使,名魑魅,见过大人。”
京佟堂瞪大了眼,震惊道:“北斋继使?!”
明玦奇道:“大人这么惊讶作甚?在下来讨账,很奇怪吗?”
京佟堂深深看了明玦一眼,道:“我不该奇怪吗?据闻十方阁在斗斋武会上接连宣布五方继使,其中一位弟子名不见经传,未经比试,空降而来,由左副使和杀威阁作保,直接继任北斋,而此人,据说自蛊皿中杀出,乃是一位百年难得的‘万人蛊’,有任择阁内权柄之权!”
明玦微微颔首:“区区不才,正是在下。”
京佟堂伸出一手,小心翼翼道:“若没记错,我只欠了阁下……五箱货,我以为就算有人找我讨账,也该是墨子堂,怎会是继使亲自前来?”
明玦轻叩桌面:“大人怎么算的,明明是欠了我三十五箱!至于墨子堂,人家到我这里讨账来了,大门都被人家堵了多日,你说在下冤是不冤?”
京佟堂闻言,眼珠子转了转,长叹一声道:“实在是对不住,我这里的情况阁下也看到了,这货......怕是赔不上了。”
明玦把玩儿着指尖一柄雀羽刃,语气透着一丝漫不经心:“想来大人最近操劳过度,有些心神不宁,不过俗话说得好,祸从口出,大人再怎么疲惫,与人说话,可也要想好了再回答啊。”
京佟堂目光微微一凝,而后苦笑道:“这是事实,再怎么想,我也只能给出这个答案。”他的目光冷不丁落进明玦幽深如渊的眼底,心里经不住打了个寒颤,他紧接着补充道:“跟北斋合作的这些年,我的信誉如何,阁下想必应该清楚,若非形势所逼,我又怎么会无故赖账?不过继使也不必焦虑,货给不了,银子却是可以退的。”
明玦拍拍衣服站起来:“大人果然讲信誉,既如此,那便给钱吧。”
“阁下说笑了,银子自然不在这里。”京佟堂道:“我脱不开身,这银子,恐得劳烦继使自己去取了。”
“不妨,在下本就为此事而来,不在乎多跑这两趟,说罢,银子在哪儿。”
京佟堂笑了笑,叹口气,慢慢坐下来:“既然继使不在乎多两趟脚程,那我这里还有一桩生意,想请继使助我。”
“大人还想如何?”
“听闻十方阁偶尔也做杀人的买卖,阁下是‘万人蛊’,这桩生意对阁下来说是易如反掌。”
明玦盯着他静默良久,而后微微勾唇一笑:“好说,封金作名帖,午夜拜阎罗。小鬼叩门候丧音,千金还复莫执着。这类买卖的规矩流程,大人想必比我更清楚,只管按规矩来便是,不必告诉我。”
京佟堂笑着摇头,道:“贵阁的规矩,我自然清楚,阎王阁的盛名,我亦久闻。不过,与我合作的是北斋,不是十方阁,况且,我现在这个情况走哪儿都有人盯着,实在是没有机会去拜一拜那传说中的阎罗殿。”
“大人这是要害我呀!”明玦冷笑:“大人既然知道阎王阁,那就应该也知道杀威阁,私活儿么,在下可接不了。”
“北斋若是惧了杀威阁,又怎会跟我做生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京佟堂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何况,我若当真去拜那座阎罗殿,岂不等于间接出卖了北斋,我京佟堂可不是坑害盟友的人。”
明玦眼中含笑,却看得令人无端发冷:“听出来了,大人这是在威胁在下呀。”
“继使何出此言。”京佟堂长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