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一席黑衣,戴着一副黑铁鬼脸面具,手里端着木托盘。
此人进屋后,先将托盘放在石桌上,然后拖着毫无起伏的音调对眀玦道:“这是你的衣服和面具。戴上面具之后,就算正式成为此地内的百虫之一了。”
眀玦愣了愣:“什么意思,这是哪里?”
那人面具下露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诧异:“你不知道这是何处?”
眀玦摇了摇头。
面具人沉默片刻,道:“这里是‘蛊字地’。”
眀玦皱眉更深:“红河五字地其中之一?”
面具人微微点头:“不错。”
“这里又是做什么的?”
“择百虫置于皿中,俾相啖食,其存者为蛊。此处,便是养蛊之地。这里面有三种人,一是阁内死罪之人、二是敌对俘虏之人、三是自愿进修之人。‘蛊字地’十年一开,期间许进不许出。要想出去,便只能屠尽百虫,成为出蛊之人。若你能活到最后‘成蛊’,需服蛊毒以自证其忠,之后可‘择权柄’,阁中的各个主位,你都可以选择成为其继任者!当然,阁主之位除外。”
“……”
眀玦脸色冷沉,静默良久后问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面具人摇摇头:“这我不知。”
“那我是怎么进来的?”眀玦追问。
“这个,我也不知。但你已经进来了,便再没有出去的可能。”
眀玦的眼神彻底冰冷下来,片刻后,骤然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真是非常的好!好一个养蛊之地!你刚刚说,想要出去,便要杀尽此地所有人?”
面具人肯定道:“不错!”
眀玦手指微动,眼里有戾气升起:“也包括你?”
面具人微微一顿,察觉到对方态度和气质发生了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改变。
“不,你不需要杀我。”面具人平静的回答:“我是死罪之人,为了苟活,选择服用蛊毒,已经彻底放弃离开这里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黑色鬼面具,又指了指桌上托盘里的红色鬼面具,道:“你的敌人,是戴着红色面具的人,如我这般佩戴黑面具之人,是‘蛊字地’的指引者。”
眀玦顺着对方的手指看过去,桌上的木托盘内放有一幅红色的鬼面具和一套纯黑的衣服。
他盯着那副面具看了半晌,突然站起来走过去,将那红色的鬼面具虚放在自己脸上比了比,大小仿佛刚合适,看来这还是根据自己脸型大小定制的。
眀玦眸色微暗,轻轻将那面具覆在了自己的脸上,果然无比服帖合适。
面具人见状,有些惊讶眀玦的干脆平静,哪怕自愿到此进修之人,初闻此地规则时都难免惶恐不安,从而生出退缩之意,没想到‘蛊字地’破天荒头一遭送进来的一个小孩儿,反倒比以往那些人都淡定。
眀玦转过头,面具下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淡淡问道:“此地十年一开,若那时活着的人不止一个该如何?”
“十年期满,若‘蛊字地’内活着的红色鬼面人超过一人,或者无一人幸存,则都算养蛊失败,那么此次‘出蛊’将被作废,直接进入下一轮养蛊期。”
“距离此次出蛊,还有多久?”
“七年零七月。”
“上轮出蛊者是何人?”
“此地已有将近三十年未曾‘出蛊’了。目前,阁中仅存的一位‘人蛊’据说还是五十多年前走出来的。”
“此地还有些什么规则?”
面具人似乎在面具下笑了笑:“此地的规则,便是没有规则,唯杀而已。”
眀玦平静的点了点头:“我想也是。”话音未落,他骤然出手!
两片匕刃的寒光如同一道风轮,以肉眼不可及的速度飙射过去,从额至喉,由上而下,瞬间割裂了对方的咽喉!
“噗!”
血花四溅!
对方脸上的面具从中间“咔嚓”一声碎裂,露出内里一张苍白若鬼、容颜见衰的脸。
面具下的男人神情愣愣,双手下意识紧紧捂住咽喉的伤口,眼中有一丝不敢置信:“你……不该杀我!”
屋内,眀玦脸上那张红色鬼面具在微弱的灯火下显得异常诡异。面具下传来他极度漠然的声音:“既无规则,便无不可杀之人。一个屠宰场,要什么指引使!”
那男人双眼失神的倒了下去,喃喃发出几声气音:“我一直不敢死……不想死……其实……在这里……死了也好,也好……你也一样……”
眀玦头也没回的推开通往屋外的石门:“怎会一样?杀戮里重生或腐朽,自然要选择前者!只有这样,才有机会将刀刃送到让我做这选择之人的颈前!”
这是一座用大量青石打造的地下城镇。
一条有些狭窄起伏的青石街道从明玦脚下延伸至深处的黑暗里。
街道两旁,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密集的石屋。而四处的石壁、屋檐、角落……到处都爬满了不知名的青藤,石缝里也全都布满了湿腻的苔藓。
头顶十余丈高的青石壁顶上,每隔几丈便镶嵌了一颗巨大的夜明珠,那些珠子在壁顶连成一线,散发着青绿色的微光,给这个漆黑无光的地下城镇布下了一道阴森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