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沈隆觉得性格决定命运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无论是刘峰也好,何小萍也罢,他们的性格都决定了他们没法像萧穗子那般在什么时候都游刃有余。
何小萍原本的家庭还算不错,父亲是个文人,做过画报社编辑,写点儿散文编点儿剧本,没怎么大成名;她的母亲呢,长相是好看的,剧团里打扬琴弹古筝,像所有可爱女人有着一点儿恰到好处的俗,也像她们一样略缺一点儿脑筋,因而过日常生活和政治生活都绝对随大溜,嗯,有点像林丁丁。
如果这样的家庭一直保持下去,何小萍应该可以在这个温情同时带有一点儿小资的环境中温馨成长,自然不会变得像如今一般自卑。
然而不幸的是,何小萍的父亲在那场运动中出事儿了,小说原著里他在最需要妻子安慰的时候遇到了妻子的讽刺,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自杀了;电影中改成了下放劳改,不管哪种情况,何小萍的母亲带着她改嫁却是一致的。
何小萍的母亲带着她去了魔都,通过她的精明手段嫁给了一位老干部,从这点来看,何小萍的母亲倒是比林丁丁精明得多;只是这位老干部和何小萍那个儒雅的亲生父亲有些不同,倒更像是一位李云龙式的粗豪干部。
倒不是说他对何小萍不好,只是何小萍的母亲为了维持这段婚姻所表现出来的谨小慎微伤害了何小萍,何小萍的母亲习惯把全家饭桌上的“好菜”——最厚的一块大排骨或者最宽的几段带鱼小心翼翼地拣出,放在继父的饭盒里,做他第二天的午饭,她自己再是口水倒灌也只吃母亲拣到她碗里的菜。
这种做法让何小萍完全无法融入这个家庭,让她习惯性地认为自己是寄人篱下,而且继父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和亲生父亲的儒雅大不相同,就算是平常的说话也让她感到害怕,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何小萍渐渐变得自卑和怯懦,所以才有了日后的悲剧。
在家里,被兄弟姐妹欺负,学校里,被同学欺负;导致她不敢也不愿意开口向郝淑雯、萧穗子她们借衣服,从而一开始就被这个小集体排斥了;如果她能够大大方方地开口,林丁丁和郝淑雯是什么反应沈隆不太清楚,不过萧穗子大概会借给她吧?只是在继父家的时候,何小萍从来不敢提出这种请求,这种习惯也被她带到了部队。
沈隆看着何小萍,这种畏畏缩缩的姿态确实容易让人反感,尤其是遇到那种继父,沈隆觉得她的继父未尝没有尝试过让她融入这个家庭,但是军人出身的他肯定十分反感这种怯懦畏缩的样子,一次两次没有成功说不得就懒得理会了。
沈隆尽可能露出温和的笑容,打招呼道,“是何小萍同志吧?我是来接你到部队的刘峰。”
何小萍有些紧张,学着她看过的那些军人的样子站直回话,“谢谢刘峰同志,给您添麻烦了。”生活在那样的家庭,她一向担心自己给人添麻烦。
“没事,我刚好来京城开会,顺道的事情。”沈隆尽量减轻她的心理压力,他知道这种从小养成的习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改好的。
“都收拾好了吧?收拾好我们就走吧,还要坐三天三夜的火车呢。”说着沈隆上前帮她拎起了行李,何小萍下意识就想抢回来,却听见沈隆说道,“在团里,这些活都是我干的,你也别见外。”
上了火车,或许是终于可以离开那个让她感到压抑的家庭了,沈隆明显能感觉到何小萍松了一口气,于是沈隆借机开始套话,“对了,你是怎么到我们单位的?招新兵的时间早就过了吧?”何小萍是特招的兵,要不然也用不着他专门来接。
“招兵的时候,我跑遍了每一个招兵点,每次面试我都拼命地表演,希望能得到一个机会。”这也是何小萍摆脱那个不幸家庭的唯一办法了,她渴望能在部队中遇到温暖,只是从她进入团里第一天起,这个梦想就破灭了。
“可能是我跳舞跳得不好,一连跑了十个招兵办,人家都没要我;直到第十一个的时候,面试完了,我正要回去,忽然听到后面有人喊‘小鬼,等一下……’”说到这儿的时候,何小萍露出一丝微笑,这句话似乎是一束光,照亮了她的生活。
“这位首长说她们团正缺会翻跟头的小个子姑娘,就留下我的地址让我回去等通知了,然后我就过了复试。”何小萍是把命都拿出来复试的。
平时没练成熟的跟头也亮出来了,一个前空翻没站稳,整个人向后砸去,后脑勺都没幸免,当时所有人都惊叫起来,认为她一定摔出了三长两短,但她一骨碌跳起来,用疼歪了的脸跟大家笑了;正是这个歪脸的笑,彻底感动了招生第一首长舞蹈教员杨老师,对于死都不怕疼更不怕的女孩儿,还有什么可怕的吗?他在她身上已经看到了未来的各个舞蹈中的“小战士”。
不过沈隆关心的并不是那个杨老师,而是那个何小萍口中喊她等一下的首长,“你给我说说那个首长长得什么样?嗯,应该是我们团的。”
“那个首长个子挺高,长得好漂亮,就像……就像电影里的明星一样……”何小萍眼睛里闪着光,给沈隆比划着。
“哦,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