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你干嘛?”我见他拿起原本装着洗衣粉已经见底的玻璃瓶,装了水自个儿涮了涮开始喝。
“我饿了,吃点喝点。”老爸看我一眼,又喝了一口,“这味道不错。”
饶是我见惯了他抓一把洗衣粉干嚼,这会儿仍是有点发楞,“怎么就非得吃这玩意!”
“你不懂,这能解毒,洗衣粉也不是所有牌子都行,必须是雕牌的。”我爸拿起大茶缸撮了一点放在手心,像小孩子吃白糖一样小心翼翼放进嘴里。
行吧,洗衣粉又不是***,咱还买得起。
趁着双十一来了,明天我就去淘宝上下一单。
我爸三周年都过了,这三年里我偶尔梦见他,一次他在太阳底下下棋,我和他聊天,聊什么不记得,梦快醒的时候我清楚的知道我爸没了。
还有一次梦见他哈着腰,瘦得皮包骨头的,颤颤巍巍下车和我说话,说什么我倒忘了。
我爸就是个普通老头,和所有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辈父母一样,年轻时扛麻袋平地上楼谁都不服,到老了背着手门前村后的溜达。
前几年查出糖尿病,治了一年就说血糖不高,自己停药了。
之后口舌生疮半年,开年二月里肚子疼得下不来床,撑不下去才让家里人送了医院,一查胃癌晚期,临走的时候瘦的浑身一两肉没有,还很安慰我,说自己满足了,比他爹活的久。
我没见过他爹,爷爷不到五十就没了。
这会儿我看他吃得开心,也不打扰他,自己在厨房刷盘子,刷碗。
这些盘子、碗不是吃饭的家伙事儿,盘子白底蓝花,纹着奇形怪状的花草;碗有一扎高,浑圆的造型,上下口一般大,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我为人一向糊涂,做事也是差不多就行,不爱问东问西,也没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觉悟。
打小我爸就不待见我干活,说我“不顶事”。
等他拿手抹了抹嘴,我问他:“你身上还有残毒?”
“没有也得吃饭,你不懂,就这雕牌的洗衣粉味道最好,不吃,馋的不行。”老头站起来,一身蓝布中山装倒挺精神的。
“那你现在算是好彻底了?”我爸下葬时用的是冰棺,可能是受冷了,吃些洗衣粉热燥,两厢平衡吧,我猜。
我爸没回我,只说了一个字:“走。”
去哪儿我也不敢问,这会儿我都一直糊涂着,没搞懂现在这情形算是怎么回事。
这几天晚上一闭眼我就来他这地儿报道,清醒的来到冥界,是个人,都会怕!
我却挺乐呵,不管怎么着,能再见到老爸,总是开心的。
“你这几天上班挺累的?”大概是看出我精神头不好。
“就那样,没事也瞎忙活。”
上班一天累的眼睛疼,感觉眼仁子要从眼窝里钻出来了。
我也没办法,上班看电脑,下班刷手机,哪个也不能停!
不看电脑没钱拿,不看手机活着都没意思了。
“今儿带你出去转转,看看能碰见啥?”我爸和我并排走着。
出了门,由不得我乱看。
到处黑黢黢的,也没什么风景。
冥界也就这样了,也没什么,比起民间故事和志怪小说,这儿也没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的,挺清净的,哪像白日里上班,总有人在耳朵旁叨叨叨的吵,我现在可烦上班了,人比鬼都烦。
老爸拿手在我眼前抹了一下,原本正享受着漫无目的游荡的我就看到迎面路上晃过来一个骷髅架,想装眼瞎都不行,丫的,黑色衣服上装着亮片片,走过来还哗啦啦响,太招摇了。
我闭上眼睛再睁开,那骷髅好似朝这边点头了,打招呼呢?
赶紧歪头瞅了一眼老爸,有皮有肉,还是活着时那副模样。还好,要让我接受老爸是一副骷髅模样,还是怪难受的。
溜一眼服化道,嘿,啥时候换上皮裤了,黝黑发亮的,还挺时髦。
老爸像是能看见我心里想的,“大夜天,一团黑,穿得亮点,省得撞上了。”
“哦!”
我其实想问,为什么有的是骷髅样,还出来走动,怪吓人的。
“他们看不见你!”
倒是我忘了,在这里我才是奇怪的那个。
“啊?”我小声的问:“能听见我说话?”
“听不见,只有引路人知道你的存在。”
引路人!谁是引路人?我在心里问,给谁引路?
“我是你的引路人,接引你到这个异世界的。”等那骷髅过去了,老爸开口说话。
也对,我不敢乱想了,一想到我想什么我爸都知道,在他面前是个透明人的感觉真不爽。
习惯了人前一个样心里一个样,特别不习惯现在这通体被人看穿的感觉。
“你有个同事,是不是长期失眠?”
“啊,”此时的我尽量表现得不那么惊讶了,如果老爸知道我所有的隐秘,那日常和同事聊天,彼此的吐槽抱怨又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呢!
“想帮她吗?”
“怎么帮?”我的确有个关系好的姐们儿,上班认识的,特长就是失眠。
“你去!”
老爸这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