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几人又寒暄一阵，宁长生亲自驾车送张慎父女去往县城。

半道上，马车驶过一片开阔的空地，却见空地上已经聚集了大群人，熙熙攘攘很是热闹。

听他们叫喊的声音，好像是发现了一具只剩下下半身的蜘蛛尸体，体型大得吓人。

有人说这是蜘蛛精渡劫失败了，遭了天谴，却立马又有人反驳说这明明是剑伤，肯定是哪路仙人为民除害。

七嘴八舌，众说纷纭。

宁长生没有停车，反而扬起马鞭抽在骏马翘臀上，马车一个颠簸，加速过去了。

张慎父女都是聪明人，只是听了个大概就猜到了应该是宁长生昨晚斩杀的那头金刚八臂的原型。

张慎问道：“小道长何不下车说明那是你斩杀的妖物呢？如此一来，清风观的名声岂不是大有长进。”

“除魔卫道，不为虚名。这是师父一只教我的道理。”宁长生道。

张慎愣了下，而后由衷敬佩地拱手：“令师徒真乃高人也。”

宁长生用手摸了摸鼻子。

他小小的撒了个慌。

其实他也想去说明来着。

名声不名声无所谓，主要是这样做能为观里吸引一点香火，而香火，就代表着银子……

之所以不说明，一是觉得没有那个面皮，二是因为……

官道上有个大坑。

昨天情急之下，下手重了点，不仅杀了金刚八臂，还毁了小截官道。

自古以来，官道的修筑与维护都是朝廷极为重视的东西。

要是让人知道了那是他干的，让他赔钱可就得不偿失了。

一个半时辰过去，马车停在县衙门口。

三人下车道别。

“小宁道长的救命之恩，张慎没齿难忘。”张慎躬身施礼。

“除魔卫道，乃我辈练气士修行之本分，张先生不必介怀。”李楚轻飘飘说道。

张凌雪一双美目凝视着宁长生，抿了抿嘴唇，说道：“小宁道长此言差矣，没有小道长的帮助，我与父亲，恐怕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只有父女俩才明白，对宁长生来说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一样的帮助，对他们二人是怎样绝处逢生的际遇。

宁长生淡然一笑，而后告辞离去。

公孙柔凝视着他的背影，久久未挪动脚步。

慈祥的老父亲回过头，看到女儿这副神情，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打趣道：“行啦，人家已经走远了。斗地里那么多王孙才子、江湖侠少，可没见你这这般过。”

张玲月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下头，又摇了摇头：“都不如他。”

张慎促狭一笑：“不如他什么？”

张凌雪又抿了下嘴唇，半天才吭出一句：“不如他英俊。”

“哦？”公孙辙眨眨眼：“我记得是谁说的来着，看男人才不看脸的吗？”

公孙柔双颊一红，娇嗔道：“我最近读到一本书，上面有句话，叫做相由心生……”

世上从来没有不看脸的人，如果有，那只是她还没遇到足够好看的……

更何况，这张脸的主人还是她的救命恩人。

得亏吴独秀不在此处，否则非得哭晕在厕所，晕死前还会悲愤的大吼一句。

“丑人吃你家大米啦？”

……

宁长生护送张慎父女来水阳县城，并不是并不是他的全部目的，他自己也有一些事情需要来县城。

今天清晨，他敲开了师父的房门，请教何为‘神识’。

他至今都有些后怕，若不是那个蒙面人莫名其妙的自碎本命法器，而后遭到同伙的背刺，否则自己说不定就得……擦破点皮。

这就是吃了没神识的亏。

要是有神识，自己就可以提前发现敌人，规避风险，简直就是苟道之利器……

在他想来，根据那晚蒙面人的话来看，对方显然是修出了神识的，这说明他最少都是金丹境的练气士。

而自己感觉能杀他，就说明自己的修为也不会弱。

做一个简单的比较大小，那自己应该也能修炼神识才对。

可是并没有。

所以他敲开了师父的房门。

然后，他得到了一句听不懂的话。

“神识，乃神魂散出之神思，神魂对天地间的感应。

按《善仙经》所论，神魂乃心之俱，神识，便是心之识。

凡人依托目、耳、鼻、舌，凡心蒙昧，不识大道。

炼气士以心观天地，故曰神识。”

正当宁长生听得一愣一愣的时候，他看到，刚刚起床睡眼惺忪的陈然，未洗脸、未束发，咕噜噜吐出一口漱口水，而后昂首向天道：“道者，万物本源者也。术者，大道枝节者也。神魂，便是道；神识，便是术。舍本源而求枝节，徒儿，你着相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陈然被一股难以言喻的气质笼罩，气势逼人，甚至令问出这问题的他心生惭愧。

这一幕，深深地刻印在了他脑海之中。

可是……

自己依旧没有拜托没有神识这个问题。

他瞬间恍然，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无法达到到师父所在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