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的队伍到达了清河县,做了短暂的停留。
从京城里带出来的人,足足有三百号,如今已到达了越州地界,也没必要像之前般日夜兼程的赶路了。
大娘子在女使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此时乌云压顶,零零星星的下着一点小雨,青石铺就的长街上洼着一点水迹,远处的青山聚了许多的雾气。
她伸出手,接了几滴雨水,很漠然的环视了一眼周遭,淡淡的说道:“果然是穷乡僻壤。”
女使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弯下了腰,擦去了大娘子绣鞋上的一点水迹,道:“越州原本就不是甚富裕的大省,清河县更是穷的令人犯愁,都怪底下人靠不住,才让大娘子纡尊降贵,来这么个破地方。”
见惯了京城的繁华,她很瞧不上清河县城。
大娘子的随行待女,也觉得清河县这个小城既偏僻又荒凉,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眉宇间都有些惶恐。
大娘子倒没有表露出过多的不悦,脸色冷淡罢了。
雨势逐渐的由小转大,于是一行人,在一间茶棚子落了脚,也仅仅是供大娘子,随身伺候他的那几位,歇脚罢了。
其余人等,像老嬷嬷和小公子就躲在马车上,该淋雨的还是得淋雨,大娘子足足带了两百来人府上豢养的私兵,一个小茶棚子可挤不下那么多的人。
煮茶的老婆子,从没有见过这样贵气的娘子,根本没见过这足足几百人的阵仗,捧着一碗茶献过来,几乎是诚惶诚恐了——“贵人,乡下地方没什么好茶,莫要见怪啊!”
女使却挡在了大娘子的面前。
她家大娘子,何等的金贵,说是金枝玉叶也不为过,如何能饮这路边茶棚子里的茶水。
女使冲管茶水的侍女发了话:“你家的山茶留着自己喝便是,我们自个带了香茶,小秋,下去烹茶!”
“再去,打听打听,这小县城里,谁家的宅子像样些。”
大娘子面色冷漠的说道,是该在县城里找个宅院,安置安置人手了——雨势由小转大,总不能让手下们一直淋在雨里。
况且,此次去往宝河村,一切从简,带上贴身的女使,陆沉舟的小崽子,两百多号将军府内豢养的私兵也就够了。
女使立刻去调度人手。
等到香茶烹好送上来,也便有了结论。
“回答娘子的话,这清河县城中最显赫的人家乃是做买卖的白府。听说他家生意,做的不错,本家在省城,也很吃得开,像咱们将军府上用的甜,茶叶,通通是跟他家采买的。”
女使双手捧着茶盏,送到大娘子的手边。
队伍从京城出来时,什么东西都带齐了,茶叶茶具,全都是京城将军府,大娘子里常用的,无非就是借了茶棚子里的火。
大娘子半垂着眼帘,道:“白家?听说宫里肖妃娘娘的外戚和白家走的挺近,那就把他们家的宅子买下来吧。”
她素手端着茶盏,浅浅的抿了一口:“烹茶的水,是从哪取的?”
“回大娘子的话,这是咱们一路上接的山泉水,用来烹茶,虽比不上京城将军府古井水,可出门在外的也只能将就一二。”
女使对此,颇有些苦恼。
她家大娘子是何等的人物?出门在外,没好吃没好住的,真是委屈了。
与此同时,大娘子派出去的人手,已经到了白家老宅外头,口口声声要见这家的主人,将老宅买下来。
“小公子,外头的来客,说是从京城来的,他家主人,看中了咱们家的老宅,金子也好,银子也罢,非要买下来不可!”
老管家一脸的无奈。
白秋水原本正在屋中,临摹一贴书法,听到这个消息,她不由得皱了眉头——口气当真是不小,旁人家的产业是说买就买?
“你把人带来见我。”
她将毛笔搁在砚台上,倒是要看看,什么人来头这么大。
随即,两方人在正厅见了面。
姜婆子抱着两只手,她虽然是个奴婢,可在大娘子面前屡屡立功,拿尽了风头,吃穿用度,已经不亚于一般小门小户家的太太夫人了。
“你要买我家的宅子?”
白秋水瞧了她一眼,对方虽然周身都是绫罗绸缎,有那么一点子小钱,但眉宇之间,尽是谄媚之色,绝不是什么贵人,至多是个有权势的狗腿子罢了,而她的主子,来头倒是不小。
“不错不错,我家主子看中了你这宅子,是金还是银?开个价吧!”
姜婆子很有一点得意,大娘子威风凛凛的,甚么知府太守县太爷,都得上赶着巴结,她这个做下人的,也狠狠的沾了一点光,这一路从京城下来,可风光了。
“不卖!”
然而,白秋水却是不吃这一套。
白家的老宅,虽说不是什么神仙洞府,她也不常住在这儿,可白家眼下既不缺钱,也不应急,为何要拿出去卖?
并且对方还是如此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