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子的队伍从京城到越州省城,千里迢迢的过来,人数是只增不减,车马上的东西也是只多不少。
“老嬷嬷,咱们到什么地界了?”
陆从雨掀开车帘,瞥了一眼长街上的繁华,神情恹恹,一路上的舟车劳顿,实在让他疲乏了。
老嬷嬷笑笑,也瞧了一眼窗外,答道:“估摸是到了越州的地界。”
这下子,小公子的眼睛里有了亮光。
宝河村隶属于越州的地界,也就是说,他很快就能见到自家小娘和阿兄了。
“那为什么队伍会在这里停住!嬷嬷,让车子动起来!”
离得越是近,陆从雨就越急不可耐。
老嬷嬷探出头看了一眼:“小主子,咱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像是有什么人拦在了车队的前头!”
而宋大娘子的队伍,也的的确确是被人拦住了。
地方上的官老爷们,哪怕不再京城混,可也知道,宋家可是几百年的门阀士族,大娘子更是这一脉的头头。
大娘子的驾临,当真是让他们拿出了招呼皇帝的劲头。
“下官早已备好了酒席给大娘子接风洗尘!”
“小人也备下了饭食,大娘子不妨去尝尝乡村野味!”
“去我的府上罢,一准能把大娘子伺候周到。”
越州本地的官老爷们,一窝的拦在了大娘子的车前,争先恐后的,要为大娘子一行人接风洗尘。
给大娘子接风洗尘的同时,是夹带了私心,一箱箱的奇珍异宝,珍珠玛瑙,什么值钱往车上塞什么。
更有甚者,直接塞人,年轻貌美的小女婢,英俊多姿的小厮,会杂耍傀儡戏的,以至于这人是越来越多。
官老爷们心想,虽说仕族不一定能看上他们,但只要看在他自己上贡的份儿,办事的时候求个方便,也就阿弥陀佛了。
一群人在外面,七嘴八舌的,求着大娘子光临自家的府上。
可最终只有大娘子身边的女使露了面。
她下车对着众人施了一礼:“我家大娘子谢过诸位的好意了,可这路途遥远,就不过多的停留了!”
随后,女使钻进了车厢,队伍再次启程,那些官老爷垂头丧气的,简直比死了亲娘还难受——好容易得了这么个天上掉的馅饼,还白白的在眼前跑了,如何让人不气!
“大娘子,我瞧那些州官,似乎颇是丧气。”
女使跪坐在车厢当中,说话的同时,查看了一下茶炉上坐着的小壶。
大娘子正用银筷,往一只小手炉里埋上沉香,听到心腹如此说道,她道:“权力,不就是如此?既让人癫狂,也让人如履薄冰。”
只不过,站在权力顶峰的她,很明显是,这两者之间的一类人。
女使将小壶拎了下来,从车厢侧面的笼柜当中,寻出一套茶具,开始点茶:“大娘子,咱们已经到了越州的地界,想必再过个三四日的路程,便能去到宝河村。”
大娘子此时已将沉香埋好,一缕青烟从香炉上冒了出来,车厢当中弥漫了沉香的味道,她半垂着眼睫,道:“三四日的路程,还是有些慢了……”
“一路上尽是些为他们接风洗尘的州官,的确耽搁了些路程。”
女使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了些许无奈。
那些州官都想在方设法的巴结大娘子,这么一尊大佛。
每到一处地界,总会出现像刚刚那般的景像,个个都要为其接风洗尘,就算大娘子浑身上下长满了嘴也吃不过来。
“无妨,接下来的路程,抓紧赶路也就是了。对了,乌都尉处置的如何了?若是没死,带来让我瞧一眼。”
许是那一块沉香木,埋的稍稍有些浅,燃烧的过于快了,大娘子又将香炉打开,用银筷子轻轻的拨弄香灰。
女使一点头,随即叫停了队伍,随即转身下了车。
不一会儿,女使便把乌将军带到了车前,她将锦缎的车帘掀开,方便大娘子从车厢中看到车下的那人。
乌将军从松州被带到越州,不过短短五天的功夫,便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样了——随行的私兵当中,有不少心狠手黑的家伙,精通折磨人那一套。
大娘子容不下阳奉阴违的人,也容不下蠢人,原本是想另寻人手,解决了这一个似乎有些不听话的武夫,
可既然,她去往越州的途中要经过松州,那干脆就自己动手,给无聊的旅途,添上一点意思。
“可愿意说实话了?”
大娘子将手炉放在身侧的小几上,端起了茶碗,面容波澜不惊的,似乎并没有将浑身血痕,狼狈至极的乌将军放在眼里。
“我说的都是实话,大娘子,我并没有见到陆将军!何谈在松州城中与他相互配合,欺瞒大娘子!”
乌将军张口说道,并不肯承认,也不能认,认了大娘子杀心一起,那可就等不到援兵了。
“还敢嘴硬!大娘子岂会被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