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将她们的话,一字不落的全都听进耳朵里。
她沉默的转动着纺车,木头吱吱呀呀的响起来。
另一边,老沈秀才一家三口租赁的房屋,已然办起了白事。
沈红棉披麻戴孝,刘氏哭的死去活来,老实秀才一脸愁容,至于死了的柳书生就只有一个黑漆漆的小排位。
“我说秀才呀,你一把年纪了,也别伤心过了头!女婿没了,你也不能折腾出个三长两短的来呀!”
老族长看在老沈秀才的面子上,前来吊唁。
村里零零散散的也来了许多人,虽说老沈家频出极品,一向没人搭理,可柳书生没了,沈红棉年纪轻轻的成了寡妇,也着实是件伤心事。
宝河村人不记仇,男人都在安慰老沈秀才,妇道人家则分别去劝慰柳氏和沈红棉——“你年纪轻轻的,没必要守一辈子,过个三年两载的再找个好人家,日子也会和美的。”
隔壁邻居大娘细声细语的劝道。
沈红棉一语不发,只是盯着排位。
刘氏则哭哭啼啼的,伤心的过了头:“我的好女婿呀,你怎么就走了!让我们一家子怎么办呀!”
来客一边同情的看着她,一边又凑了点钱,你一个铜板,我两个,我三个的,零零碎碎的凑了一小箩筐铜钱。
宝河村人人赤贫,实在是只能凑出这么多。
让隔壁邻居大娘交给刘氏:“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这是咱们乡里乡亲的一点心意,收下吧,可别推辞!”
“哎!有劳乡里乡亲们惦记了!”
刘氏当然不推辞,虽说丧事上,田庄子那边来了人,送来了四五两银子,好让他们打理丧事——这是沈白桥授意的。
正如邻居大娘所说的那样,往后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他们一家三口,都不是会自个挣饭吃的人,村里人的好意当然要收了。
老族长看了一眼刘氏,压低了声音,对沈秀才说道:“昨个村里的大夫找了我一趟,说你女婿得的是疫病,你们这一家三口,天天跟他同吃同住的,可没事吧?”
这疫病可大可小,好一点死个几口子人,凶一点,满村子的人都得瘟了。
人命关天,让老大夫不得不谨慎。
老沈秀才一愣:“什么意思啊?”
老族长啧了一声,抬了抬拐杖,示意沈秀才跟他到外面,这儿人太多,要是传出去了,一准得乱起来不可。
到了屋子外头,老族长这才开了口:“你老小子少给我充糊涂!大夫通通的都给我交代了,他都把你女婿给剖开了,看得一清二楚就是疫病。可他也不敢断定这病不会人传人,所以我才来问你呀!”
老大夫还说了,这疫病很是稀奇古怪,只有犬戎和大端朝挨着的地方才闹,但越州和那些地方隔的实在太远,他自己也是稀里糊涂,一知半解的。
“啊,还真是疫病!不是都传流民村里的孟氏是扫把星,到谁家就害谁吗?”
老沈秀才诧异了一下,喃喃的说道。
听了这话,老族长是恨不得给他一拐杖:“娘们嚼舌头根,你也要跟着掺合!圣贤书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依我看,大夫说的话当得药,孟氏……要真有这本事,怎么不送到松州去克死那帮犬戎人呢!”
老人家一边说还一边翻白眼。
被踩到了痛处,老沈秀才难为情的低了头:“老族长,你这话说的在理……”
“别跟我扯犊子了,你们一家三口身上,到底可有柳书生的那些病?”
老族长不吃这一套,已经开始窜拐杖了,假如这老小子在跟他磨磨唧唧的,他先替老沈秀他的爹,教训儿子一顿!
“我们一家都没事,个个吃得下,睡得着的,身子好的很…就是我闺女,天天守着排位,跟魔怔了似的…”
沈秀才犹犹豫豫地说道。
虽然他是个手高眼低的官迷,并且一辈子没考中。可脑子还算好使,并没有像自家闺女那样绕不过弯来。
“你闺女啊……咱就不说他了。至于你们两口子,没事最好,但凡有个甚么不对劲的地方,立刻托人寻找我!对了,你们一家三口,个把月内也不要出门,吃喝拉撒的,我让儿媳妇顿顿给你们送来。”
老族长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放下心来。
这沈娘子带着老大夫闹了一场,可也不算是白闹,起码弄明白了柳书生是怎么死的,还是那句话,疫病可大可小,万一闹大了,满村子的人就得遭殃了。
可沈秀才越琢磨越不是滋味了。
虽说不出门,饭菜就顿顿地送到门口,免去一家人找饭辙的辛苦。
但是老族长的意思,怎么像是要把他们一家子给圈起来?
“不让出门……老族长啊,我这一家子不得全闷在屋里啊?”
沈秀才苦着一张脸,并不想答应。
然而老族长却是横了他一眼:“秀才啊,你可得听我的话!要不然我这就,找把锁给你们家门栓上!”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