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瓦匠两兄弟对此并没有阻拦——他们可不知道沈红棉的性子,只当对方听从了自己的好心,善解人意的打算去劝告沈娘子。
而沈白桥,此时正在看信。
先前村长又来了一趟,仍然是送从松州寄出的书信。
陆沉舟先过问了几句琐事,最后落了一句“割肉还母,剔骨还父。唯有此心,耿耿相随。”
沈白桥捧着书信,嘴角带了一点笑。
而陆沉舟此时也在想,小娘们儿收到这封信,会是个怎样的神情。
他不好意思写什么你情我爱,思来想去,便只剩下了一句耿耿相随,他还得小心翼翼的背着人写家书,白秋水也好,乌将军也罢,通通的将他视做了高高在上,谪仙一般的陆大将军。
而他却在人前也是一副不苟言笑,庄重肃穆的模样。
若是让人看到了,陆将军写这些令人牙酸的话,那他的脸得往哪里搁?
“自来到松州,已有十日,也不知道小娘们儿……会不会想我?”
陆沉舟用一只手托着脸,吸饱的墨汁的毛笔在白纸上来回的画圈,他倒是有点犯相思,想念沈白桥了。
而就在这时白秋水与乌将军走了进来,陆沉舟立刻正襟危坐起来,脸色也恢复了常态,一双眼睛如同霜刀霜剑,令人胆寒。
“出了何事?”
陆沉舟用把小铜剪,剪去了截烛花,烛火一下子变暗,随即变得明亮,把他的脸也照得忽明忽暗。
“将军,探子来报,犬戎人那边有一点古怪!”
乌将军皱了眉头,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古怪……且说来我听听。”
陆沉舟警惕了起来,眼中带着锐光。
如今的松州城,兵临城下,犬戎人狼子野心,就等着将整个松州一口吞下了,所以,哪怕是风吹草动,他们做为守城的一方,也不能轻易的放过。
“探子来报,说是那帮犬儒蛮子,隔三差五的就会拉着车,像是把甚么东西运到了上游。”
白秋水从袖中取出一卷羊皮纸,那是一份做的极其精巧的地图,范围是松州方圆百里,图纸上已经标注了河流,丛林,青山,以及城郭。
她伸手一指护城河上游的某处:“将军请看,就是此处!”
陆沉舟顺眼看去,护城河围着松州城,此河也并非是死水,乃是从上游的江口迎下来的,并另有一条支流,顺着松州城外向东而去。
他是年少征战,与犬戎人交手不在少数,一下子就觉出了不对:“如今打的是围城战,犬戎人跑到上游,怕不是去水源里投毒的!”
此话一出,白秋水也生出了后怕:“犬戎若是投毒,那城里的军民百姓,岂不是要遭殃!”
松州城上上下下人口已过万,若是被投毒,那后果……不堪设想,甚至,很大程度上会影响这一场战争的结局。
“莫慌!这护城河的水,城中的居民通常是不用的,哪怕就是犬戎蛮子投毒,也害不到城中里人!”
好在乌将军为人心细,知道这场仗并非是三天两天就能结束的,一进松州就让小兵进城体察民情去了,他连城中哪个厨娘烧菜最好吃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松州城居民都有自备的水井,并不依赖于外面的河流,守城的兵士,大营驻扎在城中,吃喝饮用之水源,也是从水井中汲取。
通常只有船夫渔民靠河吃河,可如今兵临城下,船夫渔民们也通通进了城避难。
“如此甚好!只不过,此事尚不能掉以轻心!先传令下去让城中军民,尽量莫沾护城河中的水。再凑出些好手来,我要去探个究竟!”
陆沉舟稍稍的松了一口气,但犬戎蛮子究竟是投毒,还是在琢磨什么阴毒法子,此事必须搞清楚,否则他寝食难安。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就今夜,来个夜探敌营。
“是!将军,我这就去着手准备!”
乌将军把陆沉舟的话视作军令,立刻转身出去准备。
白秋水心中则隐隐的不安,等到乌将军走远之后,她才开口:“将军,这样做,会不会过于冒险了些?”
一眼望去,城外黑压压的,全是犬戎人的营帐。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确是有这样的道理。
可潜入犬戎人的营帐当中,的的确确是很冒险,万一败露了,那就不是一人对十人,而是一人对百人,风险太大!
“兵行险招,必然能出其不意!最多到后半晌,我便能回来!”
陆沉舟站了起来,开始系紧袖口,一身眼色深沉的翻领袍,剪裁十分得当,显出了他端正的肩膀,与劲瘦有力的腰身。
“将军,您实在不必亲自动身的。”
白秋水身为将军府一脉,对陆沉舟那是忠心耿耿,自是不希望他去冒这样没有必要的风险。
身先士卒对于陆沉舟,并不是说说而已。
他笑了一下,眼神难得的温和下来,道:“无妨,我年少就和犬戎人交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