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桥的目的地是流民村。
她说走就走,院门都不带关的。
老族长看着这一幕,有些不放心,随即又一杵拐杖——“哎哟,沈娘子冒冒失失的,把我也给带糊涂了!流民村里有一家子会缫丝不假,可我还没说那家人姓什么呢!这沈娘子急匆匆地扑过去,怎么能找得着人!”
“族长爷爷,那咱们赶快追上去吧!要不然,我娘即便到了地方,也一准晕头转向的,找不着人。”
陆云归这时出现在了门外,给了个小小的提议,眼睛里还划过一丝狡黠的光。
流民村,大人们倒是经常挂在嘴边,可他还没有去过呢。
小孩子嘛,心中难免有些好奇,正好趁这个机会,他也去瞧瞧那村子里到底是个什么景象。
“是个好主意!那咱们快走吧,要是走慢了,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可撵不上她!”
老族长杵着拐杖就往外迈步子,陆云归寸步不离的跟在后头,道:“族长爷爷,您也说了您腿脚慢,咱们还是坐车去吧!”
“车?这哪来的车呀!”
老族长皱了皱眉。
“我家有驴!等着,我这就找人帮忙套车!”
陆云归指了指作坊,如今不赶工,把驴借过来用用,自家阿娘也不会说什么的。
况且,一来他能去流民村里看看,二来老村长年岁大了,走路都颤颤巍巍的,更别提长途跋涉了,没个人跟着,实在不能让人放心。
而流民村的人,几乎个个都认识沈白桥。
多亏了沈娘子,否则他们这些流民,连个落脚地都不能有——宝河村民被小林庄的那拨犊子,祸害的是够呛,从一开始就不乐意让流民村选址于此处。
沈娘子也有着一副菩萨心肠,青黄不接的这段日子,多亏了她几次三番的向乌将军送粮。
这些流民们都记在心里,他们一看见沈白桥,立刻围上来问好——“沈娘子,这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来来,俺家菜园子里新结的小萝卜,你拿几个回去尝尝新鲜!”
一个大娘,笑呵呵的把衣襟里兜着的几个粘着泥土的小萝卜,塞进了沈白桥的手里。
萝卜不大,个头和鸡蛋差不多,可确确实实是从菜地里新长出来的——流民们到村子里便开始种地修房,已经有月余了,地里的小苗长出了一截,菜园子里的绿菜,也能吃上头茬了。
几个流民也有样学样,把新从地里摘出来的绿菜,塞进沈白桥的怀里。
流民们堪称是一贫如洗,可对于沈白桥,他们愿意与其分享为数不多的食物。
“大娘,这是你们来村里,种头一茬的菜,您应该留着自家人吃!我不能占这个便宜。”
沈白桥一摇头,把手里的菜又还了回去。
“哎哟,沈娘子,你是我们全村的恩人!客气个什么嘛!”
大娘望着被还回来的萝卜,有一点不开心。
“你们日子刚刚才有点起色,一个萝卜一颗菜来之不易。大娘,我来村子里,其实是找人的,劳烦您给我带个路!”
沈白桥笑微微的说道。
沈娘子不肯收菜,这样的客气,是流民们所不喜欢的,可让他们帮忙带路,流民们就立刻转忧为喜——村里已经受了沈娘子许多的恩惠,他们也都在想着报答对方,哪怕只能滴水相报。
“娘子请说!村里的老老少少,我都熟悉,一准能帮你找着人!”
大娘捧着萝卜,脸上带了一点喜色。
“我要找的人……呃……”
沈白桥原本还笑微微的,可一下子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糟糕了,她只听老族长说人在村里,就风风火火的跑出来,连那一家子姓个什么,长的什么模样,都是一无所知。
“嗯?娘子你快说呀!我们家是最先来的那一批,上上下下都认识!”
大娘眨了眨眼,她还在等着沈白桥的话。
“那家人是从松州来的……呃……”
沈白桥犹豫了半天,挤出了这么一句话。
“松州来的?那边不是要打仗了嘛!村里有好几十户,都是从那逃来的!你寻的是哪户人家?”
大娘挥了挥手,又叹出一口气:“唉,天天打仗,处处过大兵,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呃……”
沈白桥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了——总不能讲,她是个冒失鬼,来找人,却连人家姓什么都没问,就只知道是从松州来的。
这样也太有损她沈娘子的形象了!
可缫丝的手艺,对她来说实在是很有诱惑力,想要把茧子,变成流光水滑的丝绸,是少不了这一步的。
空间里的蚕虫们,无忧无虑的吃吃喝喝,都已经开始吐丝,准备结茧,沈白桥马上就又能收获一批茧子了,找人的事情必须要尽快。
“那个,稍等片刻,且让我想想……”
正当沈白桥一筹莫展之际,远处却来了一老一小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