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做长辈的,忙着在小刘地主家照顾大侄儿,沈秀才端着书本,整天在屋里,之乎者也。
陆沉舟虽然回来了,可是不耽误沈红棉无中生有,她纠结了几个嘴碎的大姑娘小媳妇,唾沫星子乱飞,从早侃到黑。
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又把谣言散播了一层。
沈白桥真是人在屋中坐,锅从家中来,宝河村隐隐刮起了一股,沈家大姑娘与小刘地主之间有一腿的说法。
而宝河村,也不单单只有陆沉舟回来,小刘地主家的那个母老虎也回来了!
“当家的,俺回来了。我走时我娘还怪舍不得我,给我塞了这么多东西,让我给带回家!”
说话的,正是小刘地主的那房媳妇,胡娘子!
这可是位女中豪杰,长得狮鼻阔口,大脑袋、粗胳膊、粗腿,皮糙肉厚,说起话来嗓门儿又粗又亮,在家里成天吆五喝六,让小刘地主往东,他不敢往西,让他打狗他不敢撵鸡。
刘氏正在屋里照料小刘地主,一听见声,赶忙迎出来:“哎哟喂,我的侄媳妇,你可算是回来了!快去看看你男人吧,他呀!给伤着了,我照管他好些天了,如今你回来,可算有人来帮把手了。”
“大姨,他这是伤哪了呀?咋不去个信叫我一声。”
胡娘子的两条粗眉毛扭了起来,她掀起门帘子,进去里屋一看,只见小刘地主躺在床上,脸色灰白。
都开春暖和了,他腰上还盖了条小被,怪不对劲的!
胡娘子起了疑心:“天都暖了,你还盖着条小被?”
而小刘地主见了自家的妻房,心想这些天,他没少背着媳儿沾花惹草的,若是让母老虎知道了,岂不是大难临头?
他心虚的一哆嗦,想要岔开话题:“媳妇儿,你咋回来了?咋不在娘家多住两天?”
胡娘子撇撇嘴,把大包小裹放在桌上:“我这都去了十天半个月,家里没有我,光靠你一个,那能成事吗?话说你咋病了?还得劳大姨来照料。”
说着,胡娘子就要去掀盖在丈夫身上的小被。
可小刘地主,哪敢让胡娘子去掀被子——若是让老婆瞧出了端倪,母老虎不得活撕了他?
小刘地主抹了个笑脸,赶忙去拦胡娘子的手:“媳妇儿,哎,你别上手呀!”
而他越是不让,胡娘子就越是要一探究竟。
僵持之际,门外又进来一人。
“表嫂,哎哟,你可算回来了,我有话要跟你说!”
好在这时,沈红棉进来了,打破僵局。
她在村口瞧见胡娘子拎着大包小裹的回家,就赶紧收了摊儿,急匆匆的赶到小刘地主家。
胡娘子被沈红棉这么一嚷嚷,心思也就转开了,愣头愣脑的问:“表妹啊,你要说点啥?”
沈红棉给小刘地主使了个眼色,又望了一眼刘氏:“这人太多,不方便说道,咱们娘们间的事。走,到院子里去说。”
胡娘子不解,都是自家人,还有啥不能当面讲的?
沈红棉故意做出为难神色:“表嫂,有些话,自然不好当着人前。”
她这么一比划,胡娘子反倒信了她的。
两个人一块去到了人少的后院。
“表妹,你要说啥?这没人,赶快说吧!家里的财本还等着我瞧呢。”
胡娘子在家里嘴一份手一份,炕上一把剪子,地下一把铲子,干家务活是把好手,豆腐坊的生意也能上手。里里外外全拿得起来,外能调教一众佃农长工,内能把小刘地主收拾得服服帖帖。
不似别的女眷,大字不识,只知道低头干活儿。
沈红棉眼珠子一转,道:“表嫂,那我可说了,你别气。”
这位胡娘子性情彪悍,大手一挥:“且说且说。”
沈红棉清了清嗓,道:“这几日村子里有了些风言风语,表嫂你也晓得,我爹前头的死鬼媳妇留了一个女儿吧……”
小刘地主是刘氏的娘家人,老沈家什么情况,她自然是晓得的,便道:“你那个姐姐,不是给卖出去了吗?又关她啥事?”
沈红棉苦着一张脸:“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可就是从我那个姐姐身上出来的!她呀,上个月让大户家里的大娘子给撵回来了!”
胡娘子不解其意,老沈家的风言风语,关她什么事?为何要跟她说?
莫不是沈红棉要跟她诉苦?
这也不对啊,她不和她亲娘刘氏去说心里话,跟她一个表嫂诉什么苦?
不过胡娘子还是耐着性子,安慰了她几句:“你们不是一个娘生的,她又是被卖出去的人,你可用不着为她生气。”
沈红棉捂了脸,觉得很羞愧:“表嫂呀,你知道她都做了些甚么吗?简直就是伤风败俗呀!”
她同时在心头冷笑了一下,心说,现在是你来安慰我,等下把话说出来,就有你胡娘子哭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反正你们不是一个娘,村里人说闲话,也说不到你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