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沈白桥计划着要去借头牛。
沈红棉也回到了在小刘地主家的住处,她到屋后先猛灌一口凉水,便和刘氏说起了沈大成一家的现状。
“我瞧着他们有粮食,有住处!还有三两间房子空着呢,咱们一家要是过去了,那准不会饿着呀。还是娘有主意!”
沈红棉兴冲冲的说起来。
刘氏听了沈红棉的描述后,她想了想,道:“照你这么一说,老大家过得还挺好!咱们去投靠他,不见得会饿着。可是那田庄子也不是无主的呀,怎么老大家敢去住在那儿……”
她也不是取消了打算——没良心的小刘地主已经说的明明白白的要他们一家子扫地出门了,不走?等着被撵啊。
就刘氏突然间想起这么一回事儿来。
沈红棉和宋妈妈打过交道,也知道这田庄子是宋大娘子家的,不由心说刘氏真是多虑了。
小刘地主要把他们一家扫地出门,已经做到了翻脸,连同早饭也免了。
沈红棉她先把水喝饱了,然后走到炕边往上面一躺,道:“娘你真是想多了!沈大妮被卖出去后,不是给大户人家做小吗?我跟你讲,那田庄子,就那大户他们家的!”
刘氏啊了一声,有些惊讶:“还有这么个由头啊?”
她和村里大多数人一样,就只知道那田庄子是个大户人家置办下来的,后来又给荒了,就一直没人管,可那也是有主之物,不容旁人觊觎。
沈红棉把被子搭到了身上:“可不是嘛!你想啊,沈大妮是被卖出去了,虽说被撵回来,可卖身契还在大老婆手上。这田庄子正好在宝河村,就让她种着,头三个月就得弄出来一百两银子交地钱!”
听到这么个数目,连沈秀才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乖乖,一百两银子!泥巴地又不是金山银山,哪儿弄得出来!”
他倒没有心疼女儿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这个数目太大。
刘氏瞪了他一眼,不过她也觉得这一百两银子委实吓人了:“乖乖,这不是一两二两,是一百两银子啊!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多钱呢!沈大妮咋拿得出来?”
说句不中听的,村里最富裕的小刘地主家中,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
沈大妮把手叠在了脑袋下,舒舒服服的躺着:“这摆明了就是那大老婆,折腾沈大妮呢!”
刘氏点点头,又道:“这大老婆欺负人,家里的男人不管她呀?”
这个她,自然而然说的是沈白桥。
关于宋大娘子和沈大妮的男人,沈红棉知道的也不多——宋妈妈要的是孩子,没空和她扯家常。
更何况在大户人家做事,哪能随便和外人闲扯主人家的私事。
“谁知道呢!”
沈红棉心想,宋大娘子能把沈大妮撵出门,家中的男人要么是吃软饭的窝囊废。
要么就是一命呜呼的死了,大娘子怕庶出的儿子分家私,才出手收拾小老婆。
或者,沈大妮连同那个小崽子都不讨男人喜欢。
弄了个大致清楚,刘氏起身开始收拾包袱:“那田庄子既然由沈大妮那死丫头做主,咱们一家子住进去,谁敢多说个不字!”
沈秀才也在旁边站了起来:“说的是!我闺女既然是回乡奉养老父,我这做老父去投靠闺女,也是合情合理的!”
一家人既然有了落脚处,自然也不想多看小刘地主的脸色。当即收拾了包袱,卷了铺盖,一家子你前我后的出了院子。
小刘地主也瞧见了这三人的离开。
身边的老账房问道:“东家,咱沈秀才一家要走了?”
他神色如常,继续拿着小剪子修他的兰花叶子,道:“我让他们走的。”
老账房不明所以:“东家,沈秀才不是刘家的亲戚吗?咋还要让他们走?”
小刘地主闻言,回过头来,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老账房:“这一家人,都不会自己挣饭吃,谁沾着他们谁倒霉。”
他这话说的,简直是一针到血。
沈白桥刚准备琢磨借牛时,就远远的瞧见了沈红棉,以及沈秀才夫妻俩。再仔细一看,这一家子身上大包小裹的,仿佛在搬家。
她心头咯噔一声,心说坏事了!
李氏也发现了这一家子,她脸色同样的不好。
刘氏对她的丈夫,沈大成不好,她又不是不知道。
李氏也能瞧出来,沈秀才对这个儿子也是毫不上心。
老两口子找上门来,那能有什么好事?
而这时,沈秀才一家三口已经行至了跟前。
沈秀才一见沈白桥,就拿着袖子抹起了眼泪:“女儿啊,爹的命好苦啊!年纪轻轻的,你娘就丢下我走了!”
他干巴瘦的老脸上,又是泪水又是鼻涕,难看极了。
沈红棉也哭了起来:“大嫂啊,到如今,咱们家是房子没了,地也没了!”
沈白桥脸色渐渐黑了下去——这父女俩是作个什么劲,嚎的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