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才干巴瘦的老脸明显红了一块。
他声音虽小,像蚊子哼哼似,要是不注意听,一准就略过了。
可老族长实在是关心他中没中,竖着耳朵愣是听清了这关键的几个字!
他老人家立刻大叫了一声:“啥?沈秀才,你又没中?”
这不出声还好,一出声,在场所有人都知道沈秀才没有中举了!众人面面相觑,脸色通通做了变化。
他们大清早的就在村口候着,不就是看在未来官老爷的面上吗?
这沈秀才没中举,那就和当官隔着十万八千里,何必拿热脸去贴一个穷酸秀才的屁股?
村长和族长率先告辞,小刘地主以及村里的几个大户也纷纷起身。
沈秀才看他们翻脸如翻书,自己从众星捧月一下子变成了无人问津,忍不住跳起来大骂:“朗朗乾坤,朗朗乾坤,瞧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副势利嘴脸!”
沈红棉听到老父亲没有中举,一腔的欢喜,也顿时化为了乌有。
她本来想着老爹中了举,自己好歹就是官姥姥了,能耀武扬威的搬到城里去过好日子了。
没想到这老东西,花了一屁股的银子去赶考,却又没中!
要知道,这些年为了弄出银子来供沈秀才,他们娘俩就差拿根绳勒着嗓子眼,不吃不喝了。
哪怕作为女儿,沈红棉也忍不住抱怨起来:“次次不中,次次不中!爹你都考了七八次了,怎么还不中啊?”
沈秀才听女儿竟然敢指责自己,他立刻瞪圆了两只眼:“臭丫头片子!我是你爹,轮得着你来教训我吗?”
沈红棉抱怨归抱怨,但骨子始终还是畏惧父亲,被骂的一缩脖子:“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许是沈秀才屡次不中,多年来的失望,让刘氏从始至终,都没有像女儿那般对沈秀才报以太大的期望。
她只叹了一口气,便起身来劝沈秀才:“你别骂她了,闺女还不是一心盼着你能中举。这次考不中,咱们就下次再考!你年纪轻轻的当了秀才,可不就是文曲星下凡,只不过时运不到罢了。”
刘氏的一番话,让名落孙山的沈秀才顿时消了气——他老婆说的是,十里八乡的有几个秀才?咱是文曲星下凡,这次考不中,时运不济罢了!
沈秀才哼了一声,这才大人有大量的,没有和女儿计较。
沈红棉也大着胆子问起她的丈夫:“爹,我男人呢?你俩不是一块去赶考吗?怎么你都回来了?他还没回来。”
女儿问到这个,沈秀才淡淡的说道:“哦,半道上有人给女婿带了口信,他们家好像出了事,女婿回家一趟,得在我后头才能到呢。”
沈红棉一听急了:“啊?我婆家出事了,出啥事儿了?”
听女儿追问,还很关心婆家的样子。
沈秀才皱了皱眉:“我咋知道?我又不是老柳家的人,女婿也没跟我说。再说了,老柳家人死的都差不多了,能有多大的事?你也宽宽心,他一个上门女婿,总不见得不回来。”
沈红棉这才讪讪的闭嘴,去收拾主屋的那一桌狼藉。
刘氏给丈夫端了碗热茶。
沈秀才瞥眼一看,就露出了嫌弃之色:“咋都是些茶叶沫?你刚才给族长他们喝的不都是好茶叶?”
刘氏为难道:“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有这个就不错了?你和女婿去赶考,一走就带了五两银子,家里哪还有钱?那些茶叶都是拿来撑场面的,这会儿也喝光了。”
提到银子,沈秀才的老脸变得有些奇怪。
不过他也没有再抱怨,茶难喝,而是接过茶碗,小口地啜饮起来。
沈红棉这时想起了沈白桥和那个小崽子。
沈秀才出门赶考,一月有余,这年月平头百姓想把消息送到外地,除了托人带口信,就是寄书信。
可刘氏一样行动也没有采取,所以家里的事,沈秀才是一概不知。
收拾着残羹剩饭的沈红棉,想了想,道:“爹,你那死鬼媳妇的留下的闺女回来了,还带了个拖油瓶。”
提到这个被卖掉的女儿,沈秀才差点一口水喷出来:“啥?她不是当年,让我叫人牙子来卖了吗?怎么还回来了?”
沈红棉在得意洋洋的道:“人家大老婆容不下,就把她和那拖油瓶撵回来了呗!”
“那她人在哪?”
沈秀才放了茶碗,脸色很难尴——这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女儿被撵回来,横说竖说,都不好听。
沈红棉一指门外:“先前还和大哥在一块。你自己去瞧瞧,估计和那小崽子在大哥房里。”
沈秀才一听立刻放了茶碗,大步走了出去。
看着父亲气哼哼的出去,沈红棉心里隐隐有些高兴——她是故意提起沈白桥的。
谁叫她屡屡跟自己作对,坏自己的好事,那干脆就让爹来收拾她。
要知道这个秀才爹,满脑子孟子孔子老子孙子,这卖出去的女儿竟然被撵了回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