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
春和殿,书房之中。
朱高煦得知胡濙求学一事之后,询问了方孝孺的意见。
方孝孺恭声道:“臣以为可接受胡濙入学,但是否按照五年学制进行安排,臣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还请殿下裁决。”
顿了顿,他又接着说道:“禀殿下,胡濙想要进学的是术数科格物学,目前金陵书院并没有精通格物学的教授。”
朱高煦知道历史上的胡濙历任六朝,勤奋五十余年,宽厚节俭,谦恭待人,因此他并不想错过这位历史名人。
然而,有学生却没有老师,这实在是一件很尴尬的事,但也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
任何一门学问在创立之初,必然会面临着老师过少的问题。
就像天文学和海洋学,在大明真正研究这两个学问的人本来就极少,朱棣直管的教谕总局目前连相关的教材都还没有编写出来。
但是,既然科举革新已经开始试行,那就必须要按照其章程纲领一步一步的往前推进。
这段时间,朱高煦忙得焦头烂额。
上个月初,他迎娶了李瑶,先后有一系列的事情要他这位太子殿下亲自去做。
等后来清闲了一些日子,他便隔三差五地奉朱棣之命,陪同郑和一起去龙江船厂巡视造船的进度。
这两天好不容易闲了下来,恰恰又到了金陵常科书院春季招生的时间。
依照科举革新章程细则,金陵书院目前招收的新学员,理论上应该是通过乡试的举人。
但实际上,眼下大明的读书人是有限的,真正通过乡试的举人为数不多。
所以,书院目前对外招生时不得不降低标准,将去年各地学政推举的生员一类,也纳入了招收范围。
于彦昭遇到了胡濙的难题之后,便让身边的同学临时替他接待新生,而他迅速将此事报告给了在金陵书院当值的文史博士方孝孺。
方孝孺只是金陵书院的博士,并非院长,无权决定胡濙的去留。
他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认为此事断不会只是个例,于是立即动身前往宫中拜见朱高煦。
当下,朱高煦听了方孝孺所言,并没有感到焦虑,因为他自有打算。
正所谓“赶鸭子上架”,对于那些专才教授,找到一个算一个,而在此之前,没有教授就不能开班招生了么?
世上所有科学的进步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皆是在探索中前进,在前进的过程之中会有无数学者对科学体系进行一步步的优化,最后才能形成相对成熟的理论。
朱高煦相信在三五年以后,通过金陵书院师生的共同努力,各个门类的学科必然会形成一套较为完备的进学体系。
“我现在写一道手令给你,准许胡濙入学,之后凡是再遇到胡濙一类的学子,皆照准入学。”
话音未落,朱高煦已伏案写好一道手令,随后交给了方孝孺。
“鉴于书院目前没有格物学教授,因此格物类的学问需要胡濙进行自学。故而,书院的藏书馆无条件向其开放,准许他随时进去查阅任何书籍。当然,他也可以和同专业的同学进行研讨格物类的学问。”
待方孝儒接过手令,朱高煦补充道。
“敢问殿下,不知胡濙学习到何种程度才算进学合格?”
方孝孺面露尴尬之色,硬着头皮问道。
“对此,我提三点要求,达到便算合格。”
朱高煦似乎早有准备,当即缓缓说道:“第一,至少发明一件利于某类人日常可以用到的器物,如我之前发明的洗衣皂或黑板。”
“第二,要针对已有的或其新发明的器物研究出至少一个‘物之理’,且此‘物之理’可以适用于同类型的器物。比如说杠杆原理,可以解释一切利用杠杆原理实现功用的器物,如扁担、秤等。”
“第三,至少要着作一本格物类的书,阐述其对格物学的观点,以及其掌握或领悟到的‘物之理’。”
方孝孺听了朱高煦的三点要求,觉得这不是在招收学生,反而像是在培养未来的格物学教授。
不过,眼下却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他只好拿着朱高煦的手令,退出宫返回了书院。
等到方孝孺见到胡濙的时候,已经到了正午。
“学生谨遵太子殿下之命!”
胡濙稽首行礼道。
随后,方孝孺对于彦昭与王骥吩咐道:“接下来你们若是遇到像胡濙一类的学子,可先准其入学,而后将此类学子的情况汇总,再由我上报给太子殿下。届时,太子殿下会决定此类学子的进学方式,以及学业是否完成的考核要点。”
于彦昭与王骥躬身恭声称是。
“你们都去忙罢。”方孝孺说道。
三人闻言,于是各自散去。
胡濙听了方孝儒宣读的朱高煦手令与口谕,得知太子准他入书院进学,但同时也对其是否完成学业做出了三点要求。
这三点要求,他觉得完全可以接受。
在他看来,此三点要求恰恰符合经世致用的原则。
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若他胡濙可以在格物学的历史上留下痕迹,未尝不算是另一种形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