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
大殿之上,众臣噤若寒蝉。
朱元璋坐回御座,扫视群臣,高声说了一番话。
“大明开国已二十六载,今朕年逾花甲,日渐衰老,常有力不从心之感,然国事不可荒废。燕王朱棣,朕之嫡子,聪颖英武,甚合朕心,即日入住春和殿(东宫)。”
言至此处,他的语气陡然一转,变得严肃起来道:“列位臣工听令,明日起,诸政事并启燕王处分,然后奏闻。”
此话一出,众臣皆惊。
等于从明天开始,朱元璋把政务全部交给了朱棣处理,朝中大事皆由朱棣决断,然后上报给他即可。
然而,朱元璋的决定让在场的文武百官感到十分困惑,过去只有懿文太子朱标享有过如此巨大的权力,可眼下燕王朱棣并没有被册封为新任太子。
简单来说,朱元璋等于把太子的权力与地位给了朱棣,却没有给他太子的名分。
百官心存疑惑,却无人敢开口询问,刚才那个被砍头的官员的惨叫声仿佛还在大殿上回荡。
“诸位可有异议?”朱元璋见无人应声,遂厉声道。
“臣遵旨!”茹瑺率先反应过来,立即高呼拜道。
大殿之中,除了刘三吾之外,包括曾担任朱允炆侍讲的黄子澄在内的诸多官员纷纷附和道:“臣等遵旨!”
“坦坦翁不说话,可是存有异议?”朱元璋冷声问道。
刘三吾为人慷慨,不设城府,自号“坦坦翁”,朱元璋虽用尊称唤他,但他并非不知轻重之人,此时赶紧出列下拜道:“禀陛下,老臣并无异议。”
朱元璋追问道:“既无异议,为何刚才一言不发?”
刘三吾微微停顿,斟酌了一下言辞,不卑不亢的答道:“回陛下,老臣是替燕王殿下不平。”
“你是质疑咱的决定?”朱元璋皱眉道。
“老臣不敢,只是圣人曾言‘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陛下授予燕王太子之权,却不予太子之名,却是于礼制不合。”刘三吾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呵呵。”朱元璋先是冷笑一声,然后高声道:“若此例有违礼法,那咱就开此先河,为后人做个表率!”
刘三吾只好恭声领旨。
两个时辰之后。
乾清宫,东暖阁。
朱元璋神色略显疲惫的端坐在软榻上,在他左前方的椅子上坐着压抑亢奋心情的朱棣,至于朱高煦则如同一名侍者般,静静的站在朱棣身侧。
房门紧闭,室内仅有父、子、孙三人,其他闲杂人等皆已回避。
“棣儿,你可明白咱不册封你为太子的苦衷?”朱元璋开诚布公道。
“父皇。”朱棣连忙起身,本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棣儿,咱有句丑话说在前头。”朱元璋见朱棣似乎没有理解他如此安排的意图,面露不悦道:“你无太子名分,日后能否继承大统还未可知。”
稍作停顿,他微微侧目,瞅了一眼面色不变,异常淡定的朱高煦,开口道:“棣儿,若事实证明你无治政之才,那咱只好另选旁人继承基业了。”
此话一出,朱棣如同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原本炽热的心,瞬间冷却,但他仍面不改色的恭声道:“儿臣任凭父皇差遣,绝不敢有怨言。”
然而,他毕竟是青史留名的英雄人物,天资聪颖,立即从朱元璋的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
自从洪武十三年朱棣就藩北平至今,已过去了十几年。
这些年除了在朱元璋、马皇后过寿等重大节日的皇家私宴上,朱棣被朱元璋叫过“棣儿”之外。
其它时候,哪怕是非正式场合,朱元璋对朱棣也多是“燕王”、“你”之类的称呼,偶尔会唤其“老四”、“四郎”,像此时对朱棣一口一个“棣儿”的亲切称呼,过去只有太子朱标享有过。
由此可见,在朱元璋的心里,显然已将朱棣当成了太子。
朱棣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起伏的心境迅速安定,当即改口道:“爹放心,俺一定会勤习政事。”
“棣儿,你不要怪咱狠心,治国与打仗不同,你能以武力降服敌人,却难以用无武力降服人心。正所谓‘上马打天下,下马治天下’,你要兼听独断,识人善用,切不可一意孤行,受人蒙蔽。”
朱元璋抬手下按,示意朱棣坐下。
“你大哥去了,二哥也跟着去了,三哥心术不正欲害你,兄弟至亲,何至于此?”
朱元璋无比悲伤,眼眶之中的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流,说话的声音满是凄凉。
“前日,锦衣卫密探八百里加急送来密函,替咱镇守云南的文英(沐英字文英)因病薨了。”
言罢,朱元璋掩面而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再次笼罩在他这位年迈的老人身上,以至哭声凄惨,令闻者心痛。
朱棣面露悲色,眼角很快有泪水流出,至于朱高煦却低下了头,似乎小声哽咽着。
历史上,镇守云南的西平侯沐英获悉太子朱标去世,哭得十分伤心,两个月后便病逝,年仅四十八岁。
而本时空的朱标病逝于去年年底,沐英得知消息时已是多日之后,由于他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