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梁溪抬起头,“警察叔叔能养活妹妹吗?”
刘爱红有些为难:“警察叔叔会把妹妹送回无锡她自己家。”
“然后呢?”梁溪追问,“送回她自己家,可她已经没有爸爸妈妈了。如果她叔叔婶婶又把她交给别的阿姨呢?妹妹是不是又会被带去别的地方?”
这个问题,让两个成年人都沉默了。
“别的阿姨会不会再打妹妹?会不会又把妹妹丢掉?妹妹要是生病怎么办?”
梁溪挣开妈妈的手,一把将小丫头紧紧抱在怀里,看起来十分难过不舍。
与此同时,他凑着沈素的耳朵说了一个字:“哭!”
“嗯?”沈素不明所以,小脸上还是一派懵懂。
梁溪就知道会这样,揽着小胖腰的手用力一掐。
沈素自忖是棵坚韧的兰草,当初连盆毁兰折,灵识消散的痛楚都能挨过。想不到一旦凝形成人,小丫头就是个皮娇肉嫩的小丫头,隔着衣裳的一点点痛禁不住。
“呜……”她不想哭,可是小嘴自己就扁起来,眼圈瞬间转红,几颗豆大泪珠簌簌扑落。
“妹妹不哭,我会保护你!”梁溪安慰得很大声,同时伸手替她擦眼泪。
大概是太用力了,小丫头的皮肤红了一片,眼泪也是越擦越多。
“哎,你这孩子毛手毛脚的。”刘爱红听到小丫头哭了,赶紧过来哄,“妹妹是女孩子,可禁不起你这莽劲。”
“妈,我要带妹妹回家。”梁溪坚持道。
刘爱红和陈大夫商量过了,这事当然要先报警,小丫头的情况特殊,大概率不会被送回无锡原籍,而是送去福利院抚养。
这是最好的处理。
就算两个孩子抱在一起哭得难分难舍……
“其实刘老师真的可以考虑收养这孩子。”陈大夫的心先软了,“这孩子很健康,就是说话有点问题,也是心理性的。她和你家梁溪又这么有缘,在一起就肯开口说话,以后总会好起来的。”
刘爱红迟疑片刻,还是摇头:“养个孩子可不比养个小猫小狗,说捡就捡。再说我一个寡妇带着儿子,已经够艰难了。我婆家的情况,陈大夫你也看见了……”
眼看她们还是要把小丫头朝派出所送,梁溪一咬牙,只好放大招了。
“妈……”他揉揉眼睛,要哭不哭地看着刘爱红,“你说,姐姐被带走以后,是不是也像妹妹这么可怜?”
刘爱红浑身一僵,嘴唇抖了抖,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
看着妈妈这悲恸的模样,梁溪有些后悔。
他有一个比自己大三岁姐姐,虽然他从没见过。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姐姐都在他出生后不久被梁老太强行送走了。那时候他爸梁卫国在前线牺牲的噩耗刚传来,刘爱红生产完身体正虚弱又惨遭打击,每日以泪洗面。他三岁的姐姐梁涓,被梁老太接去照料。
才过了几天,就告诉刘爱红:“大丫头我送人了,替你减轻个担子。”
刘爱红先是不敢置信,还跌跌撞撞去梁老太的院子里找女儿。找不到,又抓着梁老太裤脚求她告诉把孩子送给谁了,她要去找回来。
梁老太懒得理会,只说在乡场赶集时送给了一个外地人,姓甚名谁,家在何方,她都没问,也用不着问。
“喏,人家还给了十块钱抚养费。这五块钱归你这个当妈的,以后别说我当婆婆的亏待你。”
刘爱红把那五块钱抓在手里,当场就昏过去。
被送走的女儿,从此就成了她心上一块愈合不了的伤,时时刻刻都会作疼。
她时常对梁溪说起自己的担心:被送走的姐姐是不不已经夭折?在别人家有没有挨饿受冻?会不会受欺负也没处哭?
这个年代,绝大多数女孩子被抱养就是充当“养女”或童养媳,小小年纪就要承担沉重的家务劳动。大了以后要么留在夫家,要么被用于“换亲”,为夫家挣一笔彩礼钱。
上辈子直到临终,刘爱红都念念不忘,叮嘱梁溪以后若有出息,一定要想办法找到姐姐。
梁溪知道,此时提起姐姐,刘爱红一定会受不了。
他走过去,带着两辈子的歉意地抱住妈妈。
“如果是小涓的话……”刘爱红狼狈地擦擦眼泪,“陈大夫,我也一起去派出所。”
接下来的事情,就如梁溪所料想的那样顺利。
这个年代的收养制度并不严格,许多人家抱养孩子直接就能登记落户。县城派出所的工作也不比后世规范。接待她们的民警给小丫头做完登记,一听说刘爱红有收养的意愿,立刻如释重负。
再一问刘爱红的身份,民办教师,烈士遗孀,家庭成分没话说,人品有保障。更何况,一起来的还有县卫生院德高望重的陈大夫。民警当场就说了,刘老师可以先把孩子领回去,过几天等通知,带上户口本来办收养手续。
“落户时可以改名字,先考虑好。”
“不用改,沈素是个好名字。”刘爱红把小丫头抱在怀里,亲了亲她的小脸,“你的爸爸妈妈一定很爱你,所以要好好留着这个名字,记着你的爸爸妈妈。”
说着,想起自己失散的女儿,又要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