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老太这一指,梁胜利就跟着将脖子一梗,理直气壮大叫起来:“就是,裤子是他的!蓝墨水怎么来的,你们问他呀!”
副院长楞了楞,显然并不相信。
他和颜悦色看向病床上的梁溪:“小朋友,身体好些了吗?他们说那条裤子是你的,这是真的?”
梁溪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梁老太的诬陷,他并不意外。
在上一辈子,类似的诬陷他可没少禁受。说他偷吃,偷钱,把八岁就成孤儿的他赶出家门……
十二岁时,梁胜利偷试卷,不小心烧了村小学一排平房。他被赶出梁家后没地方住,接替他妈妈来上课的老师和校工看他可怜,就睁只眼闭只眼,让他晚上能睡在教室里。他半夜被热浪惊醒,起来大喊救火,才没有让火势蔓延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当时,梁老太说什么来着?哦,“火就是他放的,不用问!不是他放火心虚,为啥肯拼命救火?”
有人认出现场烧变形的一只球鞋,好像是梁胜利前不久才在村里孩子面前炫耀过的。梁老太就说球鞋前几天就不见了,就是被梁溪偷走的,之前顾及是一家人才没抓贼。
如果不是村支书说没有证据不能冤枉孩子,梁溪一定会因为纵火变成少年犯。
当然,经历了梁老太多年的抹黑和打压,他后来的命运并不比少年犯好多少。
前世仇恨被勾起,梁溪只能全力压住自己的怒火,慢慢地,以一个八岁孩子应有的表情抬起脸来。
“什么裤子?”他眨眨眼,像是不明白副院长的问题,“我生病以后没有换过衣服。”
他抬了抬套着病号服的小胳膊,又掀开被子,露出同样套着病号服的小细腿。
“护士姐姐说过,在医院只能穿医院的衣服,我记得的。”
“死娃儿,又乱讲!”梁老太冲过来,一巴掌就劈在他脑袋上,“那条裤子明明就是你的。之前我问你去哪里疯耍把身上搞得这样脏,你还不肯说。原来是去做贼了!”
她按着梁溪的后颈摇晃:“抓他!就是他去搞破坏!中午我看见了,他鬼鬼祟祟溜出去,又鬼鬼祟祟溜回来,回来裤子就弄脏了!”
副院长急着把梁溪从她手底“抢救”出来,掰着孩子脑袋看了又看,责怪道:“你怎么能动手打孩子?这里是医院,他还是个病人!”
几个联防队员早看不惯这老泼妇,上前把她架开,动作绝不轻柔。梁老太哀哀直叫,说老胳膊老腿要散架了,他们这是欺负是军烈属,她要找上级告状。
联防队员将她朝门边的椅子上一推:“坐端正哈,军烈属就更应该老老实实配合我们了解情况,不要给烈士脸上抹黑!”
梁胜利嚷嚷着:“放开我奶奶!”冲上来要铁头功撞人肚子。还没撞到,就被联防队员的大手按住,如车陀螺般扯了一圈,推去和他奶奶作伴。
梁老太的老胳膊老腿被宝贝孙子一撞,痛叫连连。想要再骂些别的,对上联防队员的视线,又憋住了,搂着梁胜利撇撇嘴:“你们放着贼不去抓,凶我们作啥子……”
这边梁溪还在接受副院长的检查。
问他疼不疼,说不疼,眼里却已是泪花儿包起。
刚才那一下,是他故意不躲硬挨的,要的就是现在的效果。不过,这老太下手真忒么的狠啊……
副院长不放心,又竖起手指头在他眼前笔画,问他头晕不晕,看东西清楚不清楚。
梁溪一一配合,末了眨巴眨巴眼睛:“医生伯伯,你们找我奶奶要了解什么情况呀?”
副院长沉着脸说:“有人溜进我办公室偷东西,还破坏了公家宝贵的仪器,我们要把他找出来。小朋友,你知道那条裤子是谁的吗?”
梁溪没有说话,只是小心翼翼从眼皮底下朝门边看了一眼。
看着这个可怜兮兮的小眼神,病房里的大人们还有什么不明白?
梁老太立刻开骂:“他就是个撒谎精,你们不要信他的!”
又指着联防队员的鼻子说:“不是找我了解情况?我都告诉你们了呀,裤子是他的,贼也是他做的。人证物证都有,你们凭什么不相信?凭什么就只怀疑我大孙子?”
“不要怕。”副院长按住梁溪肩头,鼓励道,“勇敢一点,把你知道的大声说出来。”
梁溪想了想,问:“那个人要是被抓到,会去坐牢吗?”
“当然要负法律责任!”副院长斜睨一眼门边正在叫骂的祖孙俩,刻意高声说道,“不仅要坐牢,一台机器十三万,必须照价赔偿!”
听到坐牢,梁胜利嚎得就有些气短了。听到价格,梁老太的声音也开始发抖:“什么金贵机器,能要十几万?不要哄我们乡下人……”
这时梁溪在病床上动了动,不太舒服地扯了扯副院长的白大褂,小声说道:“医生伯伯,我可不可以先去尿尿?”
副院长正要叫护士带他去,梁溪一挺小胸脯:“我认识路,能自己去的!”
梁老太从椅子上一跳而起,抓住他的小胳膊就朝门外走:“要尿尿是吧?奶奶带你去!”
面对明显想阻拦的副院长和联防队员,梁老太理直气壮:“你们啥子意思?未必我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