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议论声更响了。有的夸梁溪懂事,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更多的是谴责梁老太苛待烈士遗孤。
“孩子病成这样,她还只想着钱。”
“造孽呀,这么小的孩子就要自己挣书本费。”
“老太婆和她儿媳妇身上穿的可是的确良,家里还能没钱?”
“都是孙子,那两个就养的白白胖胖。偏心眼呗。”
梁老太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脱下一只鞋就朝梁溪拍过去:“还有脸说!醒了就赶紧给我滚回去,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梁溪不躲不避,任由鞋子重重打在自己肩上。
“孩子还病着,你怎么能这样?”护士气坏了,挡在梁溪前面。
“我的孙子,我还不能教训了?”梁老太脱下另一只鞋又要拍。
这时忽听一声哭号,她的宝贝孙子梁胜利突然满地打滚。
“我的乖孙!”梁老太一惊,伸头去看,手里的鞋子甩出去就失了准头。
“啪嗒”一声,鞋底敲在她儿媳妇张素芬腰上。
张素芬看着医院给病人配发的金属饭盒好,正偷摸着朝包袱里塞,冷不防腰间被来了这么一下,手一抖,饭盒哐当落地。
她的小儿子梁富强正在旁边玩,脚趾头被饭盒砸了个正着。
“哇啊——”梁富强也扯着嗓子嚎啕起来。
梁老太心疼得不行,一边骂张素芬一边去看她的大孙子。
梁胜利捂着肚子滚来滚去,口中嚷嚷:“妖怪钻进去了,钻进去了!”
身下是一地的枇杷皮和枇杷核,都是他丢的。
这些枇杷原本放在隔壁床头,隔壁床的病人早被梁老太的泼妇形象吓得避了出去。梁胜利就当成是自家的果子,抓起就吃。
吃着吃着,突然有颗枇杷不等剥皮,自己跳进他嘴巴,又哧溜一声钻进肚子里。
“枇杷活了,枇杷是妖怪!在我肚子里打滚,好痛啊!”
梁胜利一脸惊恐,又说:“那颗枇杷,它,它还有毛!”
梁老太和张素芬还在发呆,护士已经做出判断:“误吞异物?搞不好穿孔会死人的。赶紧先做个胃镜!”
一转眼,梁胜利就被带走去做检查,张素芬抱着梁富强跟着去了。
刚才还嫌看病白花钱的梁老太,光脚追到走廊上直叮嘱:“千万把我乖孙治好了!不然就告你们医院欺负军烈属!”
梁溪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可笑。念头微转,在识海里问沈素:“是你做的?谢了。”
“小惩大戒而已。”识海里的小兰草含蓄地敛起叶子,“有姐姐在,不会让你受欺负。”
现在灵力不足,别的也做不了。不过她聪明,从前还听过先生讲兵书,知道“围魏救赵”。情急之下虚拟出一颗枇杷,果然吓唬住了梁胜利,又转移了梁老太的注意,免了梁溪再挨鞋底。
“这变化之术我也是头一回用,变得不好,还要多练练。”
想起梁胜利说枇杷长毛,梁溪沉默了。
这时梁老太听护士说,梁胜利的一套检查做完要三四十块钱,立刻旋风般杀回来,指着梁溪鼻子又是一通臭骂:
“定是你个丧门星克我乖孙!小畜生,讨债鬼!克死你亲爹不算,还要败老梁家满门!”
“奶奶!”
梁溪的火气腾的上来了,抬手把她推开。
“你骂,打我,教训我都可以,但你不该捎带上我爸爸!”
他抬起脸,眼眶泛红,双肩打颤,看得沈素和围观群众一阵阵心疼。
“我爸爸是英雄,是烈士,是为祖国牺牲的!你口一个丧门星,讨债鬼的骂,说是我克死了爸爸……你把我爸爸的牺牲当成什么了?”
“说得是啊,这老太婆简直是污蔑烈士!”
“也不怕烈士英灵有知,要遭报应。”
“刚才不就是报应来了?”
围观群众指指点点。梁老太再凶再横,也知道烈士是要尊重的,不容污蔑的,毕竟她自己平日仗着烈士家属的身份没少占便宜。
要扇耳光的手一哆嗦,改为抓住梁溪肩膀:“废话少说,你先给我出院!”
梁溪抓着床栏杆不动:“奶奶你先别急,我治病不花钱的!”
“不花钱?”梁老太一楞,“少骗我,你妈交了五十块钱给医院,村里都传遍了!”
“真不花钱!”梁溪大声道,“我是烈士的儿子,有政策可以免费医疗!”
他盯着梁老太:“我妈交钱给医院,是因为没有光荣证,证明不了军烈属身份。”
“光荣证?”梁老太下意识朝怀里一摸。
“小朋友说得对,烈士的直系家属是可以享受免费医疗。”
这时,一个领导模样的白大褂走进来,自我介绍说是县卫生院的副院长,听说病人家属有情绪,特地来做思想工作。
梁老太将信将疑,从怀里掏出光荣证问副院长:“你是领导,你得说真话。凭这个就真不用花钱?”
副院长点头确认后,梁老太大喜:“那我乖孙的检查费也能免了!”
搞清楚她口中的乖孙不是梁溪,而是正在做胃镜的梁胜利,副院长面色尴尬:“老人家,政策规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