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队,负责的是殿后。
而且固鲁思齐布还知道,在早前的集宁战役中,洛哩在殿后任务中并未讨到好处。
他撞上了粆图台吉所率一干察哈尔遗老。
有一说一,作为追随林丹汗从张家口一路鏖战三边西迁五千里的察哈尔豪杰,他们兵力有限,但身体素质、机动意志、求生能力、文化教育和战斗技巧都很强,战斗力可谓漠南翘楚。
这帮人最大的问题是心理非常弱势。
对抗明军,未战先怯三分;对抗后金军,直接一半举白旗。
大汗活着,面对意图不轨的蒙古蛮子卫拉特,在机动中溃不成军;大汗死了,面对心怀恶意的汉人蛮子刘承宗,直接识时务者为俊杰。
唯独对战蒙古泥腿子,这帮人有一股类似地主团练镇压农民军般的心理优势。
而在这一点上,几乎所有北元框架下的蒙古军队,对他们来说都是泥腿子联军。
毕竟别人上千人的军队可能只有俩仨人有姓氏;而他们作为汗庭的重要组成部分,全员贵族。
粆图台吉的兵在战场上瞧见洛哩的人,各个斗志高昂,直接将其部打穿,甚至差点捅到多尔衮的本阵里去。
粆图台吉在归化城的猜测没错,他当时看见的就是后金军的主力,不过后来险些被围,倒也不是多尔衮的本意。
只是当时集宁那个地方,就是多尔衮的屯兵大营,后金军又惯于在野战中调整部署,因此在他们交战时,多尔衮临时调整部署,抽调援军迅速对其进行合围。
但察哈尔遗老看见八旗军拔腿就跑的特征救了粆图台吉。
某种意义上,存在也算一种成功。
毕竟当惯于游猎的八旗军以优势兵力完成合围,天底下能跑出去的人也不多。
在拔腿就跑方面,粆图台吉能和诏狱里的辽东总兵官吴襄并列天下第一。
反过来洛哩的情况就没那么好了,固鲁思齐布本来以为这人会死在殿后任务中呢,没想到他个殿后的,这会儿居然跑到先锋后面第二名。
洛哩的头上缠着包扎,裹住了半个脸,整个人的衣裳还带着一股血腥气,但整个人瞧上去还不错。
至少心情不错,带着数百骑兵大老远跑过来,看见固鲁思齐布就远远行礼,随后更是张开手臂抱了过来。
把固鲁思齐布都看呆了,心想我什么时候跟这个家伙关系这么好了?
不解归不解,他可不会怀疑洛哩的善意,毕竟如今这个时候他的哈剌慎刚经历一场惨败,作为后金在漠南草原的盟国之一,此时可太难看见一张友善的脸了。
“你差点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洛哩的拥抱扯到箭伤,龇牙咧嘴了好一会儿,这才朝东北抬手指去,道“明军,不是,那个刘蛮子的兵反应很快,从武川到阴山北麓,四处出兵邀击,后边的人被拖住缠住,麻烦大啦。”
固鲁思齐布这才明白,怪不得洛哩心情这么好。
他的兵本来负责殿后,只是跟粆图台吉交兵被打穿,本人也负了伤,这才换了别人殿后。
否则以他这个负了战伤的身体,在追击中恐怕很难活下来。
这算不知不觉捡了条命。
至于洛哩口中的刘蛮子,自然是刘承宗。
只不过这个蛮子并非指刘承宗野蛮到穷兵黩武,而是南蛮子的意思。
早在南宋时期,各国在中原四战之地抢夺正统,便有了北人将南人称作蛮子的蔑称。
到了明朝,朱元璋那一票淮西兄弟显然符合蒙古人眼中‘南蛮子’的定义,而蒙古人也非常符合明朝人心里蛮子的定义。
大家就进入隔着长城互称蛮子的幼稚时代。
都是蛮子,谁也别嫌弃谁。
两人寒暄几句,洛哩便自仆役怀中抽出一封书信,递给固鲁思齐布,道“九贝勒的信。”
固鲁思齐布展信,片刻就挤起眼来“我就八百人,还兵分两路?”
信上面用回鹘式蒙文写着多尔衮的命令,让其兵分两路,先遣一部率先渡河探路,固鲁思齐布则留守北岸,监制舢板浮桥,以助大军渡河。
固鲁思齐布的面色难堪,按理说,哈剌慎部骑兵应该得到短暂的休息时间,监造浮桥的事儿,则由稍稍落后的嫩江科尔沁汗巴达礼负责。
毕竟巴达礼的兵多,哪怕修桥也能修得更顺当。
“只能分了,土默特的卒子像狼一样撵着九贝勒,总不能在北边交战,杨蛮子从北边抽了一万多户进鄂尔多斯,北边没人,抢都抢不到粮。”
洛哩说着看向固鲁思齐布“这事兄弟也帮不上忙,我得到的军令是帮你看着东边……不论如何,多长个心眼儿,这次的敌人不一样,都他妈疯子。”
说起一路所见所闻,洛哩已经不是后怕了,而是没完没了的害怕。
他在阴山与狼山以北,所过之处见到的并非仅是漠南荒凉的戈壁与草原。
而是在戈壁滩和草原之间,沿着海子与河流,修造出的一道道水渠、开垦出的一片片农田,在那些农田周围还有大队人马生活的迹象。
他们挖了井,修了很少的地窝子,还有来不及拆走的牧场围栏和砖厂窑厂。
洛哩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