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二十斤还吃不够,行军出重役就哐哐掉肉。
在河湟、河卡、归德、八角城甚至康宁府,几万战马随便放出去吃草,都能让马吃个肚熘儿圆,玩够了回来补充精料、吃点盐砖就能喂得很好,元帅府的将士们可以骑着最雄壮的战马肆意冲锋。
但是在肃州、高台这些沙漠化非常严重的地方,尤其他们的进攻方向是东边,就不是这回事了。
如果是向西进攻,经过方圆百里的沙漠无所谓,这里不能补给,去别的地方补给就是了。
偏偏东边是黑河流域的水田与交错纵横的沟渠,
这时候被牧民放养出来的蒙古马,节省草料的优势就变得意义重大。
刘承宗正在营地外随骑兵追逐骑射,刚一箭将士兵抛起的布球钉飞出去,就听见身旁护兵立马喊道:“大帅,马回来了。”
看见山下被牧兵挺着长杆驱赶的蒙古马,擦拭额头汗水的刘承宗不禁露出笑容。
肃州没让他失望,至少征集到这些战马,即使前线战时拖上几日,依然能保证将士们把战线推过山丹。
拿下张掖绿洲,战线就能轻而易举地推过山丹卫,直抵河西走廊最狭窄的永昌卫城下,与凉州卫的武威绿洲遥遥相望。
到那个时候,他们就不必再担心马粮的事了,霍去病创立的山丹军马场是真正的中华老字号,那地方在唐代养了七万匹马,即使到这个时候,依然是整个甘肃最适合养军马的地方。
毕竟甘肃的地理环境,在大规模养马这方面,于崇祯年间算是坏到前所未有的程度了……西边是沙漠东边旱,也就中间这段,还能大规模养养战马。
当然,刘承宗露出笑容,主要还是因为看见成群结队的大脑袋甩着刘海儿自由奔跑,让他想起了红旗。
他刚派人去接收了战马,就看见西边远处有道沙尘奔来,是肃州方向的塘兵来报,有使者从关外来。
又过了几道传信,来自西边的骑兵小队才风尘仆仆地跑过来,刘承宗看着领头马背上那人直皱眉。
因为这人一身绯红、胸前有块补子、头上还戴着乌纱帽,看着很眼熟。
尽管这都是朝廷四品以上命官的特征,却不是大明朝廷命官的样子,因为绯红官袍是按戎服系着抱肚,胸口补子不是方的而是跟棉甲的团龙纹一样是圆的。
还有脑袋上戴的不是乌纱帽,而是来自大唐的潮流单品,幞头。
这人戴的铁质软脚幞头,由刘承宗亲自设计,元帅府配发给高级文官的头盔,作为其在战场上的防护。
也不算原创,刘狮子抄袭了道教绘画里的赵公明,只不过赵公明戴的铁幞头是交脚,刘承宗给文官准备的是铁质软脚幞头。
天山远征军里头除了兵就是将,能有几个高级文官?戴这头盔的就一个人,青海元帅府水师衙门正堂、咸鱼坊主、怀远校尉周日强。
但周日强这会应该跟着大哥正往天山走呢。
看见他跑过来,刘承宗人都懵了……看他镇定的模样,这也不像军队在西边出事了啊。
他们根本不知道周日强的心潮澎湃,看着不远处立马的刘承宗,周日强的脚步一步赶着一步,待临近十余步,便提早拱手作揖,随后才上前抱拳,高声道:“大帅,朝廷三复三失沦陷百年之哈密,回来了!”
“这么快?”
刘承宗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收复哈密这事在他心里远没有周日强那么大的执念,或者说对他来说,元帅府掌控哈密是件水到渠成的事,并不值得激动。
但他确实没料到兄长的进军速度会这么快。
因为刘承宗对叶尔羌汗国不算一无所知。
南征康宁那年,叶尔羌的东部吐鲁番首领就派遣的朝贡队伍进了俱尔湾,参政失里一来就被扣下了,到现在都没让人家回家。
叶尔羌是个割据绿洲的、封建化的、部落的、汗国。
就这一句话,里边四个词,每个词都意味着降低政体稳定性。
割据沙漠绿洲,意味着城池之间交通不便;封建化意味着地方豪强势大;部落意味着抗风险能力低下;汗国意味着集权能力较差。
参政失里对刘承宗的介绍,就是叶尔羌西边一个汗、东边一个汗,即使谈不上剑拔弩张,这种关系最亲密的时候,充其量也就和刘承宗、刘承祖一样。
这种关系是不可能持续超过三代人,正常情况下第二代就得打起来了。
嘉峪关跟哈密隔着一千五百里地,他算日程,兄长这会按道理应该还没走到哈密卫呢,怎么连收复哈密的消息都送过来了?
周日强满面喜悦,几近无以言表。
他接连点头,道:“大帅,臣也没想到收复失陷百年的哈密卫会易如反掌。”
周日强这话一出来,站在刘承宗身边的将领、护兵们神色各异,刘承宗至今没有称王,部下里也向来没有称臣的,更何况这种事通常都得武夫来干,谁都没想到周日强居然称臣称得这么自然。
都是武夫,没人能理解哈密对周日强这个明朝士人意味着什么。
在周日强的人生中,从他记事算起,国力就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但在他读书、成长的那个年代……大明依然天下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