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筑的营地再结实,也肯定不如城池。
刘承宗点头笑道:“在城南驻营又不是在官道驻营,选山地易隐蔽处驻营有个退路就行,官军往南走不要堵,等他们过了再截,留住他们。”
跑了可不好找。
“去卫家峪。”
承运接话道:“那山里外边找不着,离官道还不远,前年闹旱百姓走了不少,如今只剩七八户守在峪里,出些钱粮,既有百姓为我们做工,还能帮百姓渡过难关,两全其美。”
他在图上指出位置,抬手对众人笑道:“三哨快两千人,只要茅房选址好,帮人家把地都肥了,丰收在向老百姓招手。”
“这就对了。”
刘承宗笑道:“我们是外地人,就是想像在陕西那样帮百姓干点什么,都无从下手,但只要能做到对大多百姓秋毫无犯,时日长了百姓待我们肯定本地兵好。”
其实秋毫无犯,不是多高的要求。
简单来说就是不扰民,来了和没来一个样。
但它真做起来却不容易,尤其在这个年代,刘承宗是当过兵的人,他最清楚不过。
别说正常边军,就他在鱼河堡出营打猎那会,走哪心慌到哪,看遍地荒山秃岭都有幻觉,各种吃过的东西在山头时隐时现。
啥时候看见只老百姓家的羊,眼睛都冒光。
活生生咩咩叫的小羊,在眼里直接完成脱毛、放血、去皮、切片,大太阳一烤香味就出来了。
只是想想当时那种感觉,就让刘承宗从腰囊里摸出块盐熏马肉,放进嘴里嚼着说:“北边截住大宁部队,再防备窟窿关、六郎寨的官军出来,剩下人跟我往南走,承运要调半数医匠跟着我。”
“收拾蒲县北进的官军,以冯哨长的部队为先锋。”
曹耀轻咳一声,道:“将军,把营属炮哨也编进先锋里吧,上次打仗让我想试试这种打法。”
其实何止是上次,这完全是集中使用小型火炮,打破李卑阵线时给曹耀带来的启示。
不过曹耀没给刘承宗细说过他的想法。
刘承宗想了想,笑着问道:“你打算怎么编,推红夷炮前进?”
他们这门红夷炮没有配套弹药。
那门炮最大能打八斤的合口实心铁弹,配套的弹药则是二斤实弹、二斤四两散子。
但没有配套弹药,时间上也不允许就地铸造炮弹,只能让匠人做出木马子也就是炮弹木托,打他们现有的炮弹。
早前他们架炮轰六郎寨就是打三斤铁弹,那是李卑将军炮的炮弹,还有一斤的实弹和各种大小的散子,冬天在杏子河铸了不少。
曹耀自信得很:“能推就推,不能推也无妨,不靠大炮。”
好在敌人是缺少重火力的卫所军,刘承宗也没再多计较,只说道:“那我看着你怎么打,别把炮丢了就行。”
“可拉倒吧,炮丢了我晚上抱啥睡啊!”
众将哈哈大笑,曹耀还真抱着这门铜炮睡了一宿。
就一宿,后来他说太冰了,得等到夏天再抱着睡。
部队行军方向安排妥当,狮子营整理兵装,旋即分哨启程。
杨耀携刘承运、师成我在卫家峪驻营,大队随同刘承宗一路向南。
他们也没走多远,不过走了十五里路,前出的魏迁儿就传来消息,敌军正在南边官道旁的田野中分做两营,埋锅造饭。
敌军斥候同样发现了他们,双方塘兵先行交战,互有伤亡后各自后撤。
等魏迁儿的第二队塘兵压上前去,冯瓤与曹耀的先锋已抵达官军营地五里外,双方能隔山谷田垄相望。
官军塘兵收缩至营地不远,分设两营的千人大队正在聚拢,远处砍柴的旗军们也在向营地奔跑。
尽管整个汾州、平阳二府的局部态势是摆出了个努尔哈赤显灵阵,但这只官军显然没有杜松的勇猛。
他们连营地都不要了,聚拢军队就开始稳步后撤。
此时刘承宗所率高显、钟虎、王文秀三哨大军还在后面紧赶慢赶,这边官道狭窄,两侧又都是山地,难以铺开大队行军。
前面的部队已抵达敌营六里外,最后的部队还在十里外行军。
一听前面官军要跑,刘承宗赶忙命令各哨集结马队,自官道右侧向前奔袭,尽快抵达战场留住敌军。
不过这样一来,主力部队的行军速度更慢了。
好在官军向后撤了有一里路,就不再继续后撤。
曹耀从前方派人把消息传回刘承宗时,是这么说的:“他们撤不了,后面道路狭窄,只有这儿能铺开部队。”
刘承宗率家丁马队抵达官军营地时,那来自蒲县的一千官军已经在南边扎出阵势。
那是处南高北低的坡地。
曹耀和冯瓤已经迫近至敌军一里,隔着小溪列出大队,稍稍调整阵型,摆出个空心方阵,以非常缓慢的速度蹚过小溪,朝官军阵型压上去。
刘承宗看得清清楚楚,这个阵型最前面是冯瓤的步兵,和炮哨的火枪手,中间全是曹耀的炮手。
至少三十门不到百斤的小炮,被炮兵搬着往前走。
还有六门架在三轮炮车上的佛朗机、将军炮,靠炮兵推着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