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事功天赋(1 / 2)

“是!是!是!两位少爷说得对。”

“是额错了。”

刘谋儿点头哈腰。

道完歉,他从学堂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不敢走的大声。

鹿兆鹏从桌洞里摸出一本翻得泛着黄边的《千字文》,朝着白贵的桌子上一放,说道:“贵哥,额和兆海两人现在已经开始背论语了,这千字文用来识字,额俩用不上了,你就先用着。”

“这是纸和墨,不够就说,不用和额俩客气。”

鹿兆海看到白贵桌上有旧笔和旧砚,将桌洞里的笔和砚推了回去,拿出一叠草纸,和两枚方块大小的墨。

白贵接过了书,纸和墨却没有接,他嘴唇动了动,眉眼略微低了一下,摆出恭敬的姿态,“大少爷,二少爷,额和先生说过了,就用木板蘸水写字,先用不到墨和纸,这是白浪费钱呢。”

书是必需品。

草纸和墨却并非必须。

白贵分的很清。

鹿家的家风很严,早先鹿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家里就先花费重金请了蒙学先生,教着鹿兆鹏和鹿兆海,等大了些到七岁的时候,就送到七八里外的神禾村上学启蒙。

鹿家老太爷起先是饭铺学徒出生,挑水拉风箱,学了一手烹饪手艺,一位南巡的大官路经西安城,吃了鹿家老太爷烧的葫芦鸡,赞道:“天下第一勺。”

有这个名头之后,鹿家发了财,起了庄子,盖了三进的院子。

白鹿村都知道鹿老太爷临死的时候,留下的遗嘱:“我一辈子都是伺候人,顶没出息。争一口气,让人伺候你才算荣耀祖宗。中一个秀才到我坟头放一串草炮,中了举人放雷子炮,中了进士放三声铳子。”

有了东西能受,有些东西不能受。

贪便宜,是要被人嫉恨的。

鹿兆鹏和鹿兆海对他好,白贵心里知道,但是鹿家做主的不是两兄弟,而是鹿泰恒和鹿子霖父子俩,他今日借书读书是情有可原的事情,若是再贪图墨和草纸,就是不知进退!

寄人篱下,靠鹿家过活。

白贵不能不“懂事”!

倒不是他性格低贱,伺候人习惯了,而是选择生存就必须这样。

同样,要是被徐秀才看见这一幕,恐怕也会皱眉头,君子有所受,有所不受,借书情有可原,但贪图别人财物,就是小人。

白贵这时想起了鲁迅先生写的故乡,他觉得他就是闰土。

对老爷得恭敬。

上下有别。

不过他比闰土强些,“恭敬”只是一时的。

“给你的,你就收下!”

鹿兆海皱了皱眉,他可不懂得白贵心中的小心思,以前白贵带着他们俩罗雀,抓鱼,逮兔子,有的时候碰见地里山里的瓜果也会带来给他们。

讲义气,一些纸墨,家里多的数不清。

只要他开口,盼着望子成龙,中秀才、举人、进士的鹿子霖,立马就指使家里的长工去镇上买,遇见镇上没有的,去城里买。

只要是与读书有关,啥都好说。

“一些纸么,贵哥你就收下……”鹿兆鹏也劝道。

白贵憨厚的笑了笑,挠了挠光洁的额头,没搭话。

两人也见劝的没趣味,有些置气,鹿兆海孩子气想将刚给的《千字文》重新抢走,大些的鹿兆鹏稍微懂事一点,拦住了他。

一会的小功夫,学堂里也陆陆续续来了些蒙学的童子。

同时他也借这个闲暇的功夫,翻开了书。

《千字文》文章一千个字无一重复,据说是作者周兴嗣当初一夜之间成《千字文》,然后鬓发皆白,整文文不加点,读起来朗朗上口。

此书之所以用以发蒙,因为蒙童学完成整篇千字文,也就相当于认识了一千个字。

不过大多数蒙学并不仅以千字文发蒙,还有《三字经》、《百家姓》、《千家诗》、《弟子规》等典籍混用。

千字文整诗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为开始,四字一句,隔句一韵。文章一脉相承,层层推进,一而贯之,句句引经、字字用典,读起来文采斐然、辞藻华丽。

对于千字文的开头几句,白贵一点也不陌生,前世不可避免的在信息流中会接触到这几句,只不过读到后面,就有些陌生起来,再加上因是繁体字,从右到左看,看起来也是困难重重。

书中不仅有正文,也有简单的注释,一些生僻字还注有切韵。

“如果我记忆没错的话,标点符号应该是1920年2月2日北洋政府发布的《通令采用新式标点符号文》开始正式使用的,晚清还没有标点符号……”

“不过标点符号古已有之,只是没有规范,统一标准。”

白贵看了一眼书中的一些句读所用的标点,与前世有很大差别,不是“,”和“。”,而是一些其他符号,类似“*”和“^”等等。(句读的意思是断句,也可书写为句逗。)

至于知道标点符号具体时间,则是他前世本科恰好与历史有关,当时读了些晚清的历史资料,不多,不过一些标准的大事件脑袋里有些印象。

他试着读了几遍,脑中的模糊记忆越发有些清晰,一些陌生的“字”已经仿佛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