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顾安然的父母工作的地方是镇上的一家鞋厂,按照何大彪提供的位置找过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庆幸的是鞋厂还在。
只是因为时间过去太久,鞋厂的老板换了,里面的员工也新人换旧人,没人认识顾安然的父母了。
在他们正要落寞离去的时候,门口热心肠的保安提了一嘴,“要不你们去问问烧锅炉的老丁?听说他从这个鞋厂刚建厂的时候就在这烧锅炉,一直没挪过地方。”
顾安然的眼中透出希望,他们向保安道了谢就去了锅炉房。
锅炉房在厂房的最后方,很好辨认,顺着高耸的烟囱就能找到。
远远的就看的见两座煤山矗立在一处平房前面。平房的门口用红色的漆料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锅炉房。
锅炉房的门口又高又宽,没有门,这样更方便把外面的煤用平板车推到里面去。
他们站在锅炉房的门口朝里面看去,里面的光线很暗,唯有锅炉里发出红彤彤的光泽。
这光泽映红了一张男人的侧脸,男人留着极短的头发,眼角的鱼尾纹很深,像是被刻刀刻上去的。他穿着破旧的露出了棉花的旧棉袄,弓着身子,手里拿着铁锨,正在往锅炉里添着煤。
顾安然在心里想:这便是老丁了吧?
只见老丁添了几锨煤就停了下来,锅炉里的火被这几锨煤盖住,火光暗淡了几秒钟,然后忽然一个蓄力而出,火苗子窜的老高。
老丁拉出别在裤腰带上的烟斗,不顾往外突突冒着的几股黑烟,凑上前,用窜出炉口的一簇小火苗点燃了烟袋。
他心满意足的嘬了两口烟袋,扭头看见从外面进来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朝着他走过来。
老丁一边迎着他们走,一边对他们摆手,他的声音有一些嘶哑,“你们进来做什么?出去出去!这里不是随便进的。”
“老伯,我们是来找您的,能和您说几句话吗?”顾安然直接说明来意,“您认识顾成生和何红梅吗?”
“嗯?”老丁微愣,他歪着头打量着眼前的顾安然问,“你是谁啊?你问他们做什么?他们俩早就死了。”
问遍了整个工厂的人,终于找到一个认识她父母的!
顾安然说道:“我是他们的女儿。我想问一下当年的情况。”
“出去说吧,这里面太脏了,你们这俩娃身上的衣服这么干净,沾上了这煤灰不容易洗。”老丁在前面带头,“走,我带你们去旁边的开水房说话。”
进了开水房,老丁用脸盆兑了温水,洗了手和脸,洗完后盆里的清水都变成了墨色。
虽然洗下去这么多浮在脸上的煤灰,他的手指纹路,指甲盖,以及脸上,还是看上去黑黑的,好像那些煤灰都渗透到了他的肌肤里面。
一看就是好多年都和煤打交道,这也算是职业病了吧?
“老伯。”顾安然问道,“您就没考虑过要换一份工作吗?我听门口的保安说您从建厂开始就在这里做锅炉工。这么多年接触煤灰,怕对肺脏不好,以后有可能会落下肺部疾病。”
“害。”老丁用破了几个洞的毛巾擦去了手和脸上的水,不在意的露出一口白牙。
他笑道,“能有这么一份工作我就很满足了,去做别的我也不会。我通过在这个厂里赚来的工资给三个儿子盖了房子娶了媳妇,给两个女儿送了嫁妆,这辈子值了。就算我的命啊,明天就走到了尽头,我也没什么遗憾的了。”
看到老人发自内心的满足的笑容,顾安然微微的蹙起了眉毛,劝说的话语到了嘴边又生生咽了回去。
老丁有些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顾安然又看了看莫北,最后落在顾安然的身上,“我记得当时顾成生他们两口子走的时候,只留下了个女儿,你是他们的女儿,那你旁边这个小伙子是……”
“老伯,我是她的丈夫。”莫北对老丁点了下头说道。
“哦。”老丁打量的目光围绕着莫北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好好好,小伙子真不错!时间过的真是快!顾成生家的这个小丫头都成了人家的媳妇了!小伙子,你这媳妇从小失去了爹妈,过的一定很辛苦,你要好好疼爱她啊!”
莫北握住顾安然的手应道:“我会的,老伯。”
“嗯。”老丁的目光透着欣慰,他露出一个怜爱的笑容对顾安然说,“我比你爸妈他们年长几岁,你爸妈都是好人,人很实在,我们在一个厂里工作了好几年,关系处的都不错,就是可惜,那么好的一对夫妻,竟然说走就走了。”
“唉!”说着,老丁叹了口气后问她,“丫头,你来找我问什么事?”
顾安然问道:“您知道当年我父母是中了什么毒吗?我听说他们是因为工作环境污染严重,导致身体出现了问题,最终在感到身体不适的很短时间内就相继离世了。”
“说是胶水质量问题导致的,工厂当时不知道怎么回事,进了一批劣质的胶水。”老丁一边回忆一边说,“当时你父母的工作都是用胶水粘鞋底,新来的胶水味道很刺鼻,他们就是闻多了那种胶水,身体才会出现问题的。”
“但说来也算他们倒霉,和他们一起做那种工作的有那么十几个,个别也有身体不适的,但回家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