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顾不上了。
她忙上前,敲了敲那传达室的门,小声说:“大爷,我找人。”
传达室的门没开,反倒是旁边一个横拉的小窗户被打开了,那大爷正打盹,现在被吵醒了,看着林望舒是个眼生的,便没什么好气:“找谁啊?”
林望舒:“我找陆殿卿,请问陆殿卿在这里工作吗?”
那大爷:“姓名工作部门和分机号。”
林望舒一听,拼命地回想,在梦里她好像来过这里,但是太模糊了,只是片段,她想从那片段中找出一些信息,可根本没有。
她心里一急,道:“那陆崇礼在这里工作吧?”
大爷一下子皱眉:“这是你随便叫的名字吗?你谁啊?”
林望舒知道有谱了,道:“大爷,陆殿卿是陆崇礼的儿子,我找陆殿卿,如果实在找不到陆殿卿,我找陆崇礼也行,我有急事,十万火急的事。要不是急事,我也不会大半夜过来这里是吧!大爷你就行行好,帮我传个话。”
大爷摇头:“小姑娘,现在是要紧时候,陆同志也不是你随便见的,我更不可能放你进去,你走吧,不然我可叫人了。”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的哨兵:“瞧,我们这里到处都是人。”
林望舒听着都绝望了。
她骑自行车,先从宣武跑到新街口,又从新街口跑到这里,现在后背都要出汗了。
她一个明天要出嫁的新娘,浑身疲惫,满心挣扎。
如果见不到陆殿卿,无法确认心里的疑问,她该怎么办,明天不嫁了是吗?
为了一个梦,她就这么突然说不嫁了?
家里该准备的都准备了,亲戚也都通知了,满胡同都知道明天雷家要来迎亲,她却突然说不嫁了?
她会成为白纸坊一带的一个大笑话!
她茫然地站在那里,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甚至连骑车子回去的力气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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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都在忙,忙得不可开交,像今天这样的加班更是很常见。
陆崇礼开完了一个商讨会议,将目前的国际形势以及对方的策略再次深入研究讨论后,又打了两个电话,这才想着休息下。
这时候,庄助理过来,帮他端来了一份点心,顺便道:“这几天殿卿也在忙,今天好像一直没回去。”
陆崇礼听着,疑惑:“昨天他加班的事我知道,今天他们部门有什么紧急工作吗?”
庄助理犹豫了,还是说:“他好像心事重重,今天晚饭都没怎么吃。”
陆崇礼淡声道:“好,我知道了。”
庄助理出去后,他吃了点东西,也是困了,打算在旁边的休息室睡下,不过要躺下的时候,想起儿子,终究不放心,便想着起身过去看看。
儿子的部门在西楼,他从东楼出去后,恰好经过前面的长廊,便隐约听到大门处有人在说话,听着是个小姑娘。
他没太在意,径自进去西楼,上二楼,过去了儿子的办公室。
办公室长廊里的灯清冷昏暗,大部分办公室里灯都关着,只有儿子所在的那个办公室窗户投射出朦胧的光来。
他走过去,径自推开门。
推开门后,他怔了下。
儿子并没有工作,他用手支着额头,闭上眼睛,眉头紧皱,整个人看上去陷入一种无法挣脱的痛苦中。
陆崇礼的推门声显然惊动了陆殿卿,陆殿卿恍惚抬起头,便看到了自己的父亲。
他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个时候父亲会突然过来,以至于他眸底的痛苦来不及掩饰,就那么直白地展现在父亲面前。
陆崇礼静默地站在那里,看着儿子。
他这辈子,经历过炮火连天,经历过世事沉浮,更经历过生离死别,许多事情早已看淡。
但是此时看到的这一幕,依然如刀,刺入他的胸口。
他想起来很多,儿子刚生下来哇哇大哭的时候,他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拍哄;儿子蹒跚学步扑向他时,他一把将他抱起高高举过头顶;儿子练字的时候,稚嫩的小手握着毛笔,他手把手指点。
也许他曾经是儿子心中的高山青松,遮风挡雨,无所不能。
他也以为他是。
但现在他明白,儿子已经长大了,终究要直面这个世界的惨淡。
有许多事,是他无能为力的。
甚至如果不是这么一个偶然的探视,他并不会察觉儿子孤独寂寞地守在办公室承受着彻夜难眠的苦痛。
猝不及防间情绪暴露的尴尬让父子两个都沉默起来,在怔怔对视许久后,陆殿卿修长的睫毛垂下。
他什么都没说。
陆崇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作,他知道这意味着儿子并不想和自己提起,他也知道自己应该尊重儿子,就这么无声地退出去。
不过心痛和震惊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最后他终于用尽量随意的语气说:“殿卿,有什么问题,你可以说出来,我们一起看看怎么解决。”
寂静的长廊里,他的声音轻轻回荡。
陆殿卿抿着唇,在良久的沉默后,他终于摇头,声音嘶哑:“父亲,我什么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