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看过杨百石供状的具体内容,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
虽然他是徐阶的门生不假,但既然被皇上委命负责这个案子,那么自然是要秉公办理。却不论他受了徐阶多大的恩情,并不妨碍他要调查清楚其中的真相。
刚刚他固然是故意讹诈了杨百石等人,但从他们的供状而言,确实是他们贿赂孟冲等人让高拱复出。
“来人,将杨百石一干人等押回大牢,邵芳留下!”陈以勤看到杨百石等人已经招认,当即便是下令道。
几个刑差上前,不由分地将杨百石等人押回那个臭气熏天的刑部大牢。
杨百石等人顿时如丧考妣,却是知道他们别说走出刑部大牢,若是没有人保他们的话,恐怕这项上人头都怕是保不住了。
只是这个事情又怪得谁呢?他们早已经被林晧然盯上,却是偏偏还为徐阶做这种铤而走险的事情,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邵芳孤伶伶地跪在堂中,看到杨百石等人已经招认,亦是知道自己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陈以勤抬头望向邵芳,便是沉声地询问道:“邵芳,你此次意图勾结宫人扰乱朝政,你可知罪?”
“草民……知罪!”邵芳知道这个事情根本无法辩解,便只好硬着头皮回应道。
陈以勤心里不由得一松,当即乘胜追击地询问道:“邵芳,你究竟是受何人指使,为何要运作高阁老复出?”
“草民其实是一个江湖骗子,此事并没有受人指使,草民不过是打着徐阁老的名号骗吃骗喝罢了!”邵芳咬了咬牙,却是突然间揽下全部罪责道。
咦?
张居正听到这番话,不由得蹙起了眉头,原以为这个事情就此划上一个句号,却不想事情再生波澜。
陈以勤的脸色一沉,当即做出决定地道:“既然你要包庇背后之人,那么本阁老正好大刑伺候了!”说完,便丢下一个令箭道:“来人,上刑!”
随着那块令牌落地,班头第一时间上前捡牌。
两个身材高大的衙差出列,先是将邵芳的头叉到地上,一名衙差扒开裤子,后面跟上的两名衙差扬起手中的棍子便狠狠地打向白皙的屁股。
哎哟……
邵芳虽然是南直隶有名的侠客,但不过是打着徐家的名号耀威扬威,而今板子落在屁股上,当即便是痛得叫了出来。
啪!啪!啪!
刑部的衙差对这种事情极为老练,而今是两位阁老在堂上盯着,显得十分卖力地杖打着邵芳的屁股,仅是几下屁股便已经血肉模糊了。
陈以勤将邵芳的惨状看在眼里,便是冷哼一声道:“本阁老不知你受了人家多少恩惠,只是你为他人顶下这项抄家灭门的罪责,本阁老还是劝一劝你替你的妻儿想一想,这般做法究竟值不值当!”
“啊?抄家灭门?我招……我招,别再打了,我招!”邵芳听到罪责如此之重,再加上屁股传来那股痛不欲生的疼痛感,当即便是急忙制止道。
这……
张居正原以为邵芳是一个铁血汉子,只是看着他如此儒弱的表现,不由得愣住了。
“我招!我招,我是受徐阁老所指使,我只是一个跑腿的啊!”邵芳看着板子还在打,不由得急忙吐露实情地道。
陈以勤抬手制止了衙差继续用刑,显得十分认真地求证道:“你说你是受徐阁老所指使,却不知有何凭据?”
“徐阁老做事历来是滴水不漏,又怎么可能给小人凭证呢?”邵芳听到这个问话,不由得苦恼地回应道。
张居正听到这个回答,反而更加确定这个事情正是他的老师所为。
出于对自己老师的了解,哪怕老师对徐璠等人都不见得信任,自然不可能相信邵芳这种小人物,而邵芳手里自然不可能掌握证据了。
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却不管邵芳是招认出老师,还是邵芳自己独自扛下所有罪责,这把火必定烧不到那位精明的老师身上。
陈以勤的眉头蹙起,却是疑惑地询问道:“你若手里没有凭证,那高阁老是如何相信你是徐阶的使者的呢?”
“徐阁老给了草民一封书信,只是书信的内容很隐晦地点明此番委托小人前往河南新郑相助高阁老!”邵芳咽了咽吐沫,显得老实地回应道。
陈以勤的眼睛微亮,当即便是询问道:“书信现今何在?”
“在此!”邵芳并没有依照徐阶的吩咐烧掉此信,便从怀中的夹层掏出来道。
旁边的亲随见状,当即将那封书信转呈给陈阁老,只是书信上面明显有着一股异味。
陈以勤忍着书信中的异味和污渍打开来,先是确认这书信是出自于徐阶之手,便是认真地阅览起来。
只能这封书信仅仅证明徐阶让邵芳前往河南办事,却是没有除阶要邵芳助高拱复出的内阁,已然是不能构成证据。
陈以勤的眼睛闪过一抹失望,便将书信递交张居正。
张居正看着书信的内容,亦是默默地叹息一声,却是知道这确实是他老师的做法风格,更加确信邵芳是受老师所指派无疑。
“邵芳,你还有其他凭证吗?”陈以勤的脸上难掩失落,便是认真地询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