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诚说的不假,要不是席泊然看不惯官场险恶阴暗,愤而辞官,如今也是一方大吏了。
这样的人未必是李落的同道中人,但的确值得敬重,只叹大甘朝廷有眼无珠,如此人才只能流落山野,让那些无才无德之辈当道。
席泊然没有问李落的出身来历,巡检司早已是众矢之的,好些巡检司的官吏行走各州府都不用真名,只用代称,免得留下祸端,席泊然虽然已不在官场沉浮,但其中的门道也是知之甚深,有缘就好,也不必非要深交。
席泊然博学多识,见识不凡,言谈更是风趣,说起来比李落风流倜傥多了,没过多一会,白新晴还算好些,小汐已是眼睛里泛着星光,一脸崇敬的痴痴看着席泊然。
李落和席泊然都是经历过官场风波的人,小小一个仪狄城自然不会看在眼里,只是白新晴多少还有顾虑,每每欢笑之后总还有点忧色。席泊然善解人意,出言劝慰道:“白姑娘,你大可安心,既然李兄已经亮出了巡检令,只要仪狄知县不犯傻,他一定知道这其中的深浅,日后非但不敢再生事端,说不得还会敲打敲打酒行那些人,免得触了李兄的忌讳。我就不信他仪狄城的知县手底下能干干净净,三年清知县,还有十万雪花银,他不怕丢了官,还怕巡检司惦记呢。”
李落摸了摸鼻尖,哭笑不得,怎么听起来巡检司成了瘟神,人见人怕。
白新晴这才放下心来,柔声道谢。酒过三巡,菜知五味,两人的称呼早就换了,也没有论年纪,一个称呼李兄,一个称呼席兄,亲近熟络了许多,却叫小汐偷笑不已。
席泊然击节吟道:“五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好一个放荡不羁的风流才子。
“李兄,你这次来壶觞州可有公干?”
“没有,只是出来走走。”
席泊然眼睛一亮,凑身过去说道:“那太好了,我与李兄很是投缘,正巧壶觞州最近有件大事,李兄要是没有别的事,不如你我结伴过去凑凑热闹。”
“哈哈,我是朝廷鹰犬,席兄笑傲山林,你我同路,席兄不会见怪吧。”
“李兄这话就说重了,民有善恶,官也有好坏,岂能一概而论,你们巡检司头顶的那位大人我可以钦佩的很,恨不能一见,引为憾事啊。”
李落微微一笑,也生出兴趣来,问道:“不知壶觞州有什么事?”
“嘿嘿,我也是无意间听人说起,酒泉城外有一座忘忧谷,听说上古时有仙家在此地酿酒,得灵气滋润,有造化钟神秀的风景,堪称人间仙境。这一次据说有人在忘忧谷设宴,宴请天下英雄,共襄盛举,实乃近年以来大甘武林中的盛会。”
“江湖纷争?莫非席兄对这江湖亦有兴趣?”
“不瞒你说,自从我辞官之后,游历山水这些年,对这远离王权和官府的江湖兴趣大增,以前瞧不上眼,以为都是草莽之辈,以武犯禁,每每惹事生非,徒惹人厌。后来卸下了这一身官衣,走得多了,看得多了,才发现原来只是自己的一隅之见,过往坐井观天,实在是可笑。”席泊然一顿,笑道,“我作了一首侠客行,不如李兄替我点评一二。”
“洗耳恭听。”
“风起江湖话恩怨,月如霜。
西风落叶花飞谢,温酒杯盏笑方遒。
侠骨峙魔妖,杀气拨尘乱。
九万云聚苍青下,傲叱咤。
笑谈渴饮长空裂,爱恨情仇一刹间。
剑气惊魂魄,赤血祭飞沙!”
“好词,席兄才学果然不同凡响。”李落诚颜赞道。
席泊然哈哈大笑,没有倨傲,也没有自谦,只当是添个酒兴,搏众人一笑罢了。
“扯远了,扯远了,还是说忘忧谷的事,如何,李兄可有兴趣?”
李落略一沉吟,酒泉城外忘忧谷,李落早有耳闻,确如席泊然所说,在整个壶觞州是首屈一指的山水妙地。此行不管是去幽州华海的大甘军营,还是渡过折江去往鄞州,忘忧谷都还算顺路,左右是个走,去一趟酒泉城外见识见识也无妨。
李落答应下来,席泊然大喜过望,频频举杯,甚是开怀。白新晴依依不舍,却也知道不管是李落还是席泊然都不是小小一座仪狄城能留得住的,纵然不舍,终有分别的时候,只怜小汐怕要伤心几天了。
李落辞别白新晴二人,与席泊然结伴往酒泉城去。白新晴和小汐依依惜别,小汐潸然泪下,既是话别,又是伤心不舍,偷偷看着席泊然。白新晴和李落相顾无言,小汐春情萌动,怎料席泊然许是酒劲上了头,竟然没有留意到小汐含情脉脉的明眸情意,洒然辞行。
不过这也许是最好的办法,一时伤心,总好过时时牵挂,伤心欲绝。
席泊然兴致正高,李落也不想坏了席泊然的兴头,趁着酒兴三人离城而去。李落回客栈牵了马,付过一天的房钱,却连屋子里什么样都没瞧见,说走就走,要的就是一个自在。
酒泉城在仪狄以北,约七百里外。
酒泉城是壶觞州首城,以酒扬名天下,靠酒为生的人在酒泉城占了足足六成还要多,众营生里以酿酒制酒为尊,有大小酒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