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带手机,只能用这种方式。”
他在沈言星的手心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
“如果你有困难、有意外,如果你需要一个慰藉或一份支援——只要你需要,你就可以来找我。”
笔尖摩擦手心的感觉很微妙,沈言星觉得痒,像有电流透过笔尖流遍全身。
“我很期待你的电话,请你一定要打给我。”留下一串十一位的数字后,顾从决将笔一收,转身跑开了。
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跑得无影无踪。
他暂时还不想被荣妈、被爸妈发现沈言星的存在,以及对他的意义。
至少,得先看看沈言星对他的态度如何——今晚到底会不会给他打电话。
而沈言星看看那人跑开的方向,再看看手心,心里只觉得奇怪和不理解。
“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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兼职工作一直持续到红毯结束、时尚晚会开场,开场之后会有其他工作人员负责收尾工作,沈言星这批“不专业”的兼职员工换下工作礼服后,就可以领钱回家。
在工作正式结束、钱真正到手之前,沈言星都不敢松懈。领完了钱解散回家时,他本要去找洗手间洗手的,又忽然接到小梅姨的电话。
“喂小姨,”他兴冲冲地接起电话,向最亲爱的小姨报告今日的“战果”,“我结束兼职啦,现在就回家!你要不要吃点什么呀?我回去的路上给——”
“不用了。”
高秋梅的声音疲惫又无奈,话语之间还透出几分道不明的苦涩。
“星星,你妈妈来了,要接你回家。
“你快些回来吧,他等你好久了。”
“妈——”
沈言星被冻在了原地,原本兴奋热烈的喜悦心情,也被从天而降的冰水浇灭了个彻底。
“什么妈妈,哪个妈妈?”
这个熟悉又陌生的词语,将他的思绪搅得很乱很乱。
他在想什么妈妈、哪个妈妈?他现在的“妈妈”,不就是含辛茹苦照顾他长大的小梅姨吗?那所谓的妈妈又是……
“你的亲生妈妈。”高秋梅在听筒那边轻叹,“张越寒,他开车过来了。你要收拾几身衣服啊,小梅姨先替你收拾了吧?”
“我、我不……”沈言星听到这里开始急了,大声抗议,“我不要有什么妈妈!我没有妈妈啊,我的‘妈妈’就是你!
“我要小梅姨!小梅姨才是我的妈妈!你之前还说不会抛弃我的,你怎么能变——”
“要三身衣服是吗?好好好,我知道夏天容易出汗,我会替你多收几件t恤的。”
高秋梅全然不顾沈言星的抗议和委屈,自顾自地说着话。
“不会的不会的,接不到你,‘妈妈’是不会走的。傻星星你千万别急,慢慢回,好吗?
“那行,小姨先挂了。”
嘀的通话中断声后,高秋梅的声音变为嘟嘟嘟的忙音。沈言星呆呆地将手机拿下,看着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既觉得震惊、委屈、不可思议,又隐隐觉得……
小梅姨的话里别有深意?
冷静一些,快点用那颗不算灵光的脑袋仔细想想:小梅姨真的会让所谓的“妈妈”,将他接走吗?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以前他和小梅姨还是邻居时,小梅姨和“妈妈”吵架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小梅姨比他更厌恶他那不负责任、不知廉耻的亲生男妈。
电话里乍一听是让他快回去,但深入琢磨起来,高秋梅说的所有话语都是反的——都是在让他不要回去。
不要回去,千万千万不要回去。
小梅姨知道他今天在外兼职,身上有足以在外躲避一晚、甚至两晚的钱,也相信他能品出暗示,所以打电话告诉他不要回去。
为什么非要这样暗示的原因,沈言星无从所知,或许是小姨被威胁了,也或许是有其他目的。他很担心,也很慌张,他对市区这片地方不了解也不熟悉,一旦离开会场园区,他就会如闯入森林迷宫的蚂蚁一般,茫然乱窜。
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能怎么办?
慌乱无措间,沈言星再次看到了左手手心上的号码。因为工作出汗的缘故,字的边缘晕开了,但隐隐还能看出个大概数字。
他本打算洗掉这串来得莫名的数字的,但就现在,他改变主意了。
他忽然觉得这串数字,像一株被他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