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黎完全反客为主,亲昵的挽着孟氏的手臂,满脸欣喜的朝着前院而去。
一路上,许多提前到达的宾客目瞪口呆的看着顾清黎和丞相夫人携手而行的身影,眼底满是震惊。
“这……”
等人离开之后,低声的议论才传了开来。
“刚刚过去的是燕王妃?怎么感觉和传言之中的不太一样呢?”
“不是说那位燕王妃容貌丑陋且性格霸道,我刚才瞧了一眼,脸的确是长得不好,不过瞧着那笑容倒也算是真切……”
“快走吧,该入席了。”
顾清黎一边挽着孟氏往前走,一边打量着丞相府的布局。
进入前院的大门前是一面雕刻着喜鹊登梅的影壁,绕过了影壁,一株高大的梧桐映入眼帘。
这株梧桐主干已经有了两人环抱粗细,少说也得长了几十年,分明已经是深秋,梧桐树上的叶子却依旧碧绿,鲜少有发黄掉落的。
郁郁葱葱的枝叶映衬着上午的阳光,每一片叶子都青翠欲滴,十分的惹人注目。
顾清黎目光微闪,脑海中原身的记忆不断地流淌,让她的心底寒意凛凛。
在外人看来,顾轻舟深爱着原配云婉渃,身为两人唯一的女儿,她也受尽了宠爱。
可实际上,从原身有记忆开始,她和顾轻舟说过的话,累计加起来可能都不超过二十句。
名义上,顾轻舟迎娶孟凝是为了照顾她,实际上,她在府中生活的宛若一个见不得光的孤魂野鬼,不,准确的说,还不如一只孤魂野鬼。
毕竟,孤魂野鬼尚且会让人惧怕,而原身,整日的斥责、打骂,无休止的冷暴力加身,只造就了她一身的怯懦。
记忆中,年幼的原身无数次小心翼翼的缩在墙角,期盼着夜色的降临,只因为天黑了,府中的人都去休息,她才能够不再被打骂,安心的闭上眼睛享受宝贵的安宁。
而这一点,在原身八岁的时候被打破,那个时候,这株梧桐树还没有现在粗大,她被府中的下人捉弄,一不小心将一盆热水泼在了树上。
顾轻舟勃然大怒,一脚将原身踹下台阶,摔的她头破血流,之后,更是下令将她吊在树上,整整一天一夜。
冬日,寒风如刀,八岁的顾清黎也浓黑的夜色中哭到昏厥,却没有换来一个关切的目光。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原身的生命里再也没有了任何的光亮。
常听人说,人命如草芥,没想到还真见识到了,活生生的一个人,竟抵不过眼前的这一株梧桐。
瞧见顾清黎在梧桐树前停留,孟氏的心中闪过了一抹不悦:这株梧桐可是有大用处的,切莫被顾清黎这样的人接近,给蒙上了晦气。
“清黎,快走吧。”
“好。”
顾清黎收回眸光,含笑跟随着孟氏一同进入了前院,看清楚院子之中的情景,不由得挑了挑眉梢。
今日阳光正好,天气也算是和暖,宽阔的前院之中景致错落,一张张桌案有序放置,周围设立着挡风的帷幔,以白纱为主,绣制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图,微风吹来,纱幔飘逸,整个府邸都漫上了一层出尘仙气。
丝竹声响起,一身牡丹凤凰纹浣花锦衫,搭配红色榴花裙的顾欢宜含笑而来。
她本身气质出尘,平日里的穿着也以素雅为主,今日却着上了艳丽之色,宛若皓白雪色之中红梅绽放,格外的令人眼前一亮。
就在众人凝神感叹的时候,一到鼓掌声蓦然响起。
“啪啪啪!”
声音惊得众人回神,纷纷转头看去,而后不由得微微一怔。
这是……顾清黎?
说实话,京城中的众人对于顾清黎更多的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只听说其容貌丑陋、性格跋扈且不学无术,印象已经根深蒂固,可真正见识到的几乎没有,这是众人第一次正面的打量她。
顾清黎穿了一身烟霞银罗花长裙,颜色素淡,并不算出彩,身量却长得极为窈窕,曲线玲珑、腰身纤细。
明明是件极为普通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硬生生的有一种专门找人刺绣定制的感觉,每一分都恰到好处。
只是等众人看到她的那张脸,纷纷的摇头叹息,再好的身段也被这张脸给全毁了,那胎记不仅面积大,而且颜色很深,再加上她脸上红红绿绿的胭脂,硬生生的破坏了全部的美感,看了第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顾清黎拍完了手,好整以暇的望着顾欢宜。
“二妹妹可真是为我的生辰宴劳心劳力,我人还没到呢,这丝竹乐音响起来也就罢了,甚至连水果点心都端上来了,这是生怕我一入席就饿着了?真是贴心。”
顾清黎面上带笑,听到这话的人心中却颇有些微妙。
这是在暗示顾欢宜喧兵夺主?
不过,想想刚才顾欢宜一番表现,也的确是有点太过了。
顾欢宜面上完美的笑容露出了一点瑕疵,片刻之后便恢复了正常:
“欢宜见过姐姐,以往姐姐最是不喜欢吵闹,所以我便想着提前上一些点心,也能让宴席缩短一些时间,免得惹姐姐厌烦,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还请姐姐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