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河边也是没有人的,不过好像能透过时间,看到千年前浣纱的少女妇人,轻轻地拍打着衣服。激起的水花散落在少女的脸上,相互嬉戏玩笑着,撩起水花,像是碎了的梦。而那些年纪大些的妇人就要稳重许多,自然不会和她们玩闹,轻轻笑着,抬头看几眼,间或里说几句话,当然他不会煞风景的猜测这些妇人在说东家长西家短的编排是非。
广陵寒食天,无雾复无烟。暖日凝花柳,春风散管弦。小有小的妙处,非宽和广能及。
再往前有一座小桥,跨过这条不宽的小河,延伸到河岸的另外一边,河流两岸花红柳绿,春风绕园,留下一片清香。站在小桥上,杨柳依依,婷婷玉立于江畔,扶风柳枝如柔柔秀发,不时轻抚流水的脸。水中的垂柳随波飘荡,扯动了画中人的缕缕相思。碧水盈盈,水声潺潺,古韵悠悠,流淌了千年的宁静祥和。从那头飘过来一叶扁舟,桨叶卷起绿水,留出一个个旋涡。一片绿叶在风中飘然而下,坠入江中,打着转顺水而去。
河流处处都散发出特有的灵气和韵致,兴许还有悠扬的山歌飞过河面,声音像是三九天里山谷间流淌下的一股温泉,轻灵婉转还夹杂着令人迷醉的暖意,处处透着舒适二字。这个地方精致绝伦,说不上壮观,但却是一处极其适宜生活的地方。
李落有些出神,他心之向往不就是这样一处地方,得她相伴,过完一生么。
一阵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头一看,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敛去目光,将头转到别处。那是个妇人,手里提着一只篮子,身后还跟着方才见过的那个娃儿,正自好奇的从妇人身后伸出脑袋打量着李落。没有害怕,只是好奇。
李落强忍着心里的寒意,愈发觉得这里诡异。这种诡异并非来自那座云顶天宫,也不是这些能悬空的岛山,而是那个妇人的一张脸,一张让他恐惧的容颜。半生所见,他也见过不少国色天香的女子,谷梁泪、言心、素和图云,莫不都是个中翘楚,但是那是极美,让人心生爱慕或是贪婪之心,但是现在看见的这张容颜却已经超过了美和丑的定义,就像这条街道和街边的寨子,精致的不像话,精致的让人恐惧,像假的,或者是他心中所想,这幅容颜是假的。
这是一张本不该存在的脸。
妇人唇边含笑,神色轻柔地和男子说了几句话,向李落颔首示礼,略带好奇地走开了,而李落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
李落在这里住了下来,洞天之中没有夜晚,只有白日,有光,却不见太阳。他没有离开过这条街道,倒不是他不愿,而是男子不让,从勉强听得懂的交谈中男子应该是告诫过他不要离开这条街道,又或者是不能靠近那些琼楼玉阁。
一家三口,平淡而平凡,过着连李落看了都觉得心惊肉跳的枯燥生活,做饭洗衣,读书写字,相夫教子……就是因为太过平凡,反而让他心有余悸,犹是那妇人,他总避开她,倒叫那妇人一脸不解,还以为自己是什么洪水猛兽。
一连数日,这一家三口的作息规律几乎一成不变,李落也不曾看到有沙漏日晷诸物,但是时辰之精准让人叹为观止。李落并非耐不住寂寞的人,但是要让他这样守规矩,的确有些强人所难。等到中年男子闲下来之后,他就会用生疏的古言语同他说话,数日之后终于问清楚了,但是知道之后,他的心却沉得更深。
中年男子不记得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有过什么人,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他们又要去哪里……从有记忆开始,他只记得这条街,记得那个妇人和他们的孩子,然后记得怎么活着,记得每天都要做什么,但是却不记得他要做多久,为什么这么做。
听过之后李落身上的寒意更胜,更加看不透眼前三个人到底是人是鬼。他们没有恶意,应该称得上善良,不知何故没有提防他或是欺骗他的意思,对他的来历并无所觉,对李落所说的山外似乎也没有敌意或者兴趣,只是听听而已。李落分辨着三个人的一举一动,就连他本不愿看、不敢看的妇人也细心留意了很久,除了那股让他不知道是什么的心悸之外,和常人没有半点不同,也没有半点破绽。他牵过娃儿的手,也与中年男子击掌笑谈过,除了那妇人之外,至少这对父子二人是真真正正的血肉之躯,若再要试探,便得要他们负伤流血了。不过眼前吉凶难料,他倒不愿节外生枝,不过也忘了问是谁在云顶天宫前用闷棍砸晕了自己。
天火?渊雪?从何而来?要到哪里去?在这里住了多久,这些疑问都没有答案,这样一处秘境,如果不是和天火或者渊雪相关,李落决计不相信,可是他们却不记得丝毫与天火渊雪有关联的东西,最让他惊疑不定的是这里没有书卷,也没有刻碑,既然没有书,那中年男子教那娃儿写字又是为了哪般?
他们也要睡觉。
秘境之中虽然没有白天和黑夜,不过时辰到了,中年男子一家三口也会进屋休息,李落便也跟着进去,虽然更好奇不远处那些琼楼玉阁之中有什么,但是中年男子告诫他莫要过去,在弄清楚缘由之前李落暂且压下心里的好奇。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李落看到了很多,却又觉得自己什么也没看到,眼前一片迷雾,莫说归处,连脚下的路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