壤驷阙忽然一笑,笑容甚是诡异,缓缓接道,“你这辈子想死不易,想活也难。”
李落咳嗽几声,喉间有刺鼻的血腥味涌了上来,调息几下,压下胸口的痛楚,平声说道:“我手上沾满了草海族民的鲜血,你若杀了我,天经地义,不必忌讳什么。”
“如果我想杀你,我就不会再救你。”壤驷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李落,淡淡说道,“你就这么不想活么?”说完,壤驷阙转身去了一旁。
李落怔怔出神,壤驷阙的一问让李落良久无言,求活者未必能活,想死的却未必会死。
山崩之后,李落和相柳儿几人一同坠下鹿野那伽,相柳儿有身旁一众高手保护,虽是凶险,但草海高手不惜舍命相救,挡下了乱石,也挡下了李落全力斩出去的一刀,功亏一篑,终还是没能带着相柳儿共赴黄泉。
人祸惹来天威,鹰鸣角被火药炸成了一堆碎石,碎石如雨,不分敌我,肆意收割践踏着卑微的人命。草海众人狼狈不堪,李落亦是如此。
李落从山巅急坠而下,借着鸣鸿刀的锋锐和冰心诀的神妙,再加上斗转星移的身法,勉强在乱石中求得一线生机。半途中,一个熟悉的模样一闪即逝,李落未曾看清楚,只当是壤驷葵,下意识的借着乱石落脚,几个闪身,在鬼门关前的毫厘之间将人影拉了回来。入目是一张花容失色的脸,的确和壤驷葵很像,但不是壤驷葵,年岁稍稍大些。李落认出是祭天时相貌酷肖壤驷葵的骨雅女子,该是和壤驷葵有血脉之亲。
救错了人,李落只是微微愕然,没有犹豫,也没有抛下壤驷阙置之不理,随即护着壤驷阙躲避从天而降的碎石。
在山崩面前,就算李落自己也左支右绌,想要全身而退极为不易,更遑论还要带着一个人。内力精湛也终有力竭的时候,负伤在所难免,只是没想到会这么重。
壤驷阙自顾离开了两人暂且栖身的地方,李落四下打量了一番,这是个洞穴,普普通通,只是冷的厉害,不知道是不是在地底太深了,有一种天寒地冻的感觉,呼出去的气都带着几丝白霜。
李落挪了挪身子,牵动伤口,疼的李落直冒冷汗,本想站起来走动走动,末了还是放弃了,无奈靠在地上喘息。李落抬头看着黑漆漆的洞顶,如果当真死在这里化成一堆白骨,也许只会便宜了山里的野兽虫蚁,如果壤驷阙不说,再没有人知道这样不起眼的一处洞窟里埋葬了大甘定天王的尸首。
壤驷阙几乎毫发无损,除了运气,也有李落竭力相护的功劳。就连李落自己也理不清救人时的心情,是为了那些草海冤魂的内疚,还是因为和壤驷葵的一场相识。不过救人的时候,李落并不曾因为心绪烦乱而犹豫,救便救了,仅此而已,也许真如壤驷阙所说,一念杀人,一念救人。
躺在洞里的时光很难打发,入睡也不容易。睡着时还好,醒来后再想睡着就难了,疼不说,单单这寒气就能让人头皮发麻,只怕一觉醒来都会冻成冰雕。
百无聊赖,李落瞧着洞顶发呆,无聊的时候数着水滴滴在山石上的响声,倒有一股别样的惬意。
正当李落数到三千一百二十七的时候,洞外传来脚步声,细碎轻灵,是壤驷阙。
李落没有动,依旧这样呆呆的看着洞顶。壤驷阙走了过来,看到李落这般散漫的模样,皱了皱眉头,没好气的问道:“好看?”
李落收回目光,看着壤驷阙,轻轻一笑道:“嗯。”
壤驷阙脸色一黑,闷哼了一声,叱道:“你就不怕我出去告诉别人你藏在这里?”
“怕。”
壤驷阙俏脸一寒,好一个虚情假意的怕字。
“壤驷姑娘与我是敌非友,就算取我性命也是应该,我并没有埋怨怀恨。”
“哼,既然如此,你就不该救我。”
李落摸了摸鼻尖,温颜笑道:“活着不好么?”
壤驷阙看了李落一眼,冷笑道:“是啊,活着不好么?”
李落一怔,哑口失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壤驷阙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一闪即逝,李落没有留意到。
壤驷阙接道:“既然活着好,那你不应该挟恩求报,或者劝我留你一命?难道因为你是天南显赫的人物,不愿意自降身份,低头乞怜?”
李落展颜道:“却叫壤驷姑娘失望了。”
壤驷阙脸上恼色一闪,对李落不理不睬,赌气般背过身子不知道又再收拾着什么。
少顷,壤驷阙转过身子,寒着脸瞪着李落,喝道:“喏。”
“这是?”
“毒药!”
李落眼皮一跳,看着壤驷阙捧在掌心的东西,白中带血,好像是不知道什么鸟兽的肉。
“给我吃的?”
“不敢吃?”
李落洒然一笑,接在手中。入手甚是寒凉,倒还带着壤驷阙掌心的几缕温热,李落和声说道:“多谢。”
壤驷阙哼了一声,冷着脸不愿多说话。
洞中阴寒,壤驷阙没有生火,这些肉食也是生食,看样子是要李落生啖。不是壤驷阙忘记了生火,而是地处鹿野那伽山下,如果有山火烟气,说不定就会暴露两人的藏身之地。
李落捡起一块肉放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