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落看着儒生,颔首示谢,缓缓说道:“我久在军中,领军作战自来都是以强胜弱,以多击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李落领教。”
儒生和和尚皆是一笑,赞许之意显于颜表。
儒生似是不愿太早出手,和声问道:“大罗刀法是天下少有的绝学,不知李公子习得其中几意?”
李落一怔,讶声问道:“前辈知晓大罗刀决?”
儒生抚须悠然回道:“我与端木兄切磋两次,不分胜负,天下人皆知大罗刀共有一十三式,却不知这大罗刀法暗藏一十三刀意,意境不同,刀法便是不同。
当年端木兄习得其中八意,已能纵横天下,难逢敌手,这些年不见,想必又有精湛了。”
李落恭声回道:“端木前辈武功境界如何,我无从度量,大罗刀法我也只不过是修得皮毛罢了。”
“哈哈,李公子何必自谦,方才只看你能以身为刀,破开我二人气阵,这大罗刀上的修为自然是不弱。”
李落孰无喜色,静静回道:“大罗刀法其中九式,我略有研习。”
“哦,是哪九式?”儒生目光清朗,含笑问道。
“轻重,缓急,繁简,远近,纵横曲直,奇正,盈缺,虚实,生死九式。”
儒生面露惊喜,赞许道:“李公子竟能通晓盈缺,虚实,生死三式,委实出人意料,刀法一途,看来已是大家之境了。”
“刀意无高下之分,刀意能及,刀法自然而成,我粗通九式,却未必能及旁人只精一式。”
儒生讶然,眼中精芒乍现,大笑道:“说得好,李公子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造化,远胜老朽当年,诸行无常,是生灭法,法灭生,生灭相依,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意随刀生,也随刀灭,反之亦然,天地人法自然,莫不如此。
李公子切记,刀为利器,意由自生,相生则生,相灭则灭,强求不得。”
李落习刀多年,但身份特殊,除了当年在卓城时求教端木沉舟外,少有旁人指点,儒生数语,便算不是醍醐灌顶,亦是对李落大有裨益。
李落错愕一愣,深深一礼,诚声说道:“李落受教了,多谢先生。”
儒生点了点头,笑道:“不必言谢,只要李公子能接我十招,老朽自然不会再为难与你。”
李落缓缓抽出长刀,回首轻声说道:“云妃娘娘,请退开些。”
云妃俏目怔怔的望着李落,欲言又止,终是静静退开数步,一脸关切的望着李落。
李落神情渐冷,一股幽寒之气渐渐涌了出来,夹杂在雾气之中,竟有几分刺骨之意,李落眼神愈见淡漠,清冷说道:“不知前辈用什么兵刃?”
“我一身武功都在双手之上,不曾用过兵刃。”
儒生微微一顿,意犹未尽的接道:“我生平仅练了三招散手,十招之数确是多了些,若是李公子能接我三招,既是胜了。
不过第二战你要小心,大师的佛珠坚逾精钢,寻常兵刃可是抵挡不住的。”
儒生身后和尚唱了一个喏,大声说道:“和尚不用佛珠就是了。”
儒生一笑,泰然自若的望着李落,李落眼孔一紧,初时和尚称这儒生为雍大先生,李落便有猜测,如今听及只修三招散手,果然是端木沉舟当年提及大甘武林中的一位奇人。
据传与大隐于市颇有渊源,一身武功尽在三招散手之中,实已逾化境,招式精绝,恰是应了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虽是三招,却是生生不息。
当年端木沉舟一战,也不曾一睹第三招散手真容,眼前儒生,若论声望,还在九命萧百死之上。
李落长吸了一口气,锋芒更显,道:“不知前辈所习三招散手可有名字?”
“呵呵,有虽是有,只是难登大雅之堂,老朽三招散手,名字就叫第一招,第二招和第三招。”
李落无惊无惧,缓缓说道:“多谢先生相告,大罗刀十三式中,我精于生死刀意,前辈莫要留情。”
说罢,手中长刀微转,刀尖似动非动,肃杀之气狂涌而出,场中雾气一分为二,似是有一扇无形雾墙,李落身侧雾气不知何故,竟越来越沉,缓缓伏在发梢肩头和森寒的长刀之上,便是飘在空中的白雾也是备显艰难,凝滞困顿,不复方才的轻巧灵动,几近寂灭。
而这儒生身侧的白雾却甚是悠闲,依旧飘飘荡荡,顽皮跳脱,一如儒生一般,悠然自若。
两人谁也不曾率先出手,和尚刚开始时还是无所谓的神色,半刻之后,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一刻之后,李落和儒生仍旧不曾出招,和尚低喧一声,自语道:“奇谈,怪事。”
虽是颇显苦恼,却也没有出手相助。
云妃分心望着和尚,见和尚没有出手之意,这才微微安心了些许。
再过一刻,迷雾似淡了些,儒生突然举手,探出一指,点在空处。
李落闷哼一声,退了一步,脸色更白了几分,手中长刀一声脆响,中分而断,断口处平滑如镜,断刃落地,刺入李落脚下土石之中。
两人身前的雾墙轰然倒塌,两侧白雾猛然向着中间空处聚了过去,犹是李落这侧白雾仿若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