羯烽火脸色越来越难看,血沙将士都是自己一手挑选的军中勇士,无惧战场厮杀,却没想到在这小小的一座落草山下死伤如此惨烈。
望着眼前石隙,看着每次冲杀却都铩羽而归,死伤将士越来越多,羯烽火心中一阵绞痛,脸庞微微抽搐,恨不得将手中的刀柄捏碎。
西戎攻山七次,每次都无果而终,血沙卫伤亡近半。
天色已近黄昏,乌云密布,映着地上的积雪,倒也不算暗。羯烽火呛然无语,看着眼前重列的军阵,军中将士已无正午时分的杀意,仿佛这道山口如吃人的巨兽般,等着西戎将士送命。
羯烽火下了战马,走到阵前,看着一脸死气惊惧的血沙将士,实提不出怒气来。
从一名士卒手中拿过盾牌,扯出一条手绢,将马刀缠到自己手上,抬头望着眼前的血沙卫,沉声道:“羯烽火对不住你们,让我血沙勇士流了七次血,不过前面的将士不会白死,甘狗不过数百人,如今也是饥困难耐,攻下落草山,血祭我血沙英魂,这一次你们随我冲,要死我也要和我血沙儿郎死在一起。”
西戎将士士气重涨,高呼道:“血祭英魂。”
羯烽火狂笑一声:“血沙纵横西域,未尝一败,区区一座落草山,怎能阻拦我等,儿郎们,随我杀。”
军中几员将领,急急下马,奔过去跪在羯烽火身前,一名老将老泪纵横道:“大帅,你乃千金之躯,不可犯险,你若在,我血沙在,你若亡,我血沙亡啊。”
几名血沙将领阻住羯烽火,泪流满面,悲呼苦劝,羯烽火出奇的没有生怒,将几员将领都扶了起来,和言道:“诸位,不必再劝,我意已决,将士同生共死,我岂能独活。”顿了一顿,大声笑道:“我血沙卫岂有贪生怕死之辈。”
营中将士纵声高呼:“同生共死!”声音似是破开了漫天的云雾,传到了落草山和山上的一道单薄的身影边。
方才劝阻羯烽火的老将一把抢过羯烽火手中的盾牌,大声道:“大帅,老将对不住了。”
说完向身旁几名将领喝道:“你们拦住大帅,我带人拿下落草山。”说完不理被几人苦苦拽住的羯烽火,转身向阵前将士喝道:“血沙卫,拿下落草山,让大帅摆庆功酒,一撮甘狗,要让大帅亲自出马,是欺我西戎无人么?敢有后退者,杀无赦。”
军中将士血气上涌,扬起手中兵刃,齐喝道:“杀。”
羯烽火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悲呼道:“你给我回来,叔父。”
老将回头看了羯烽火一眼,咧嘴一笑道:“大帅,末将是你下属,何来叔父一说,等我攻下落草山,回了朔夕,你再叫我叔父不迟。”说完走向山口,军阵散开一条道路,让老将通过。
老将站在阵前,看了看百步开外的石隙,哈哈大笑道:“黄金千两,非我莫属,冲。”
军中将士随着老将正要冲入山中,突然营后一将狂奔而来,高声喊道:“大帅,敌军来犯。”
羯烽火急急回头看去,正是泉顺,攻山的士卒也停下脚步,齐齐向泉顺看了过去。战马刚至,泉顺便跃了下来,略带惊慌的说道:“大帅,不好了,营后突然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大甘敌军,离我军已不足二十里,人数逾万。”
“什么?不可能!”羯烽火气急败坏的喝道:“露水大营破开不过几日,大甘军队怎么可能这么快?有没有看清楚?是不是我父的援兵?”
“不是,大帅,确确实实是大甘的援兵,打的是牧天狼的旗帜。”泉顺顾不得脸上的汗水,急忙回道。
羯烽火一呆,脑中一片空白,直到身边几将围上来呼叫时才醒过神来,身旁将领大呼道:“大帅,下令撤退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羯烽火目光空洞的望着落草山,喃喃自语道:“天要亡我......”
牧天狼骑兵来得比泉顺说的还要快些,就在营中将士还自震惊之际,举目可望,牧天狼的旗帜已遥遥围住了血沙营。
方才正欲领军攻山的老将跑了过来,大骂道:“探子都瞎了么,大甘万余军队都到眼皮子底下了还不知道。”说完也不看泉顺一脸的惭色,转头对羯烽火说道:“大帅,血沙伤亡不少,再不突围就全军覆没了。”
羯烽火默不作声,点了点头。老将转身对诸将说道:“纵马沙场,我血沙何惧之有?”
众将精神一震,李落据险守住落草山,众人没有攻下来,不过只是大甘将士占了地势之利,倘若到了地势开阔之处,血沙号称西戎精锐之师,定当不在人下。
诸将一扫颓势,也不等羯烽火传命,便将麾下将士齐整待命。羯烽火看了一眼静悄悄没有一丝声响的落草山,咬牙道:“众将听令,杀散大甘援军,我们冲出去,汇合右帅大军,困也要将李落这黄毛小儿困死在狄州。”
“是。”众将齐喝一声,各自策马入阵,不过几瞬,血沙骑兵军阵便已经重整,倒也无愧善战之名。羯烽火来到阵前,望着逼来的牧天狼大军,老将策马来到身旁,低声说道:“大帅,这些大甘士卒旗帜不散,衣甲未破,恐怕不是从露水大营那边过来的,属下猜测应该是早就伏在落草山一带。”
羯烽火眼角一抽搐,心头莫名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