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耀眼的红,渐渐变暗,变黑。
很快,我就要魂飞魄散了吧?
很快,我就要消失在这个天地之间了吧?
再见,柳伏城。
巨大的黑暗笼罩下来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竟然前所未有的轻松,仿佛等了很久很久。
……
热……
冷……
灼热的炙烧感伴随着刺骨的冰寒,如潮水一般的涌进我的身体,让我痛苦不堪。
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仍然是一缕魂魄,并没有灰飞烟灭。
一黑一金两道光在我的魂魄之中不停地横冲直撞,明明只剩下一缕魂魄了,却还能感觉到痛。
发自灵魂深处的痛。
我努力的睁眼,闭眼,又睁眼,耳边全是呼呼的风声。
“菲菲,菲菲,菲菲……”
不同的声音从四周响起,黑暗中,我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清晰的分辨出,一些声音。
忍不住张嘴:“父亲、母亲,是你们吗?”
“菲菲,你很勇敢。”“菲菲,我们要走了,永生永世,不复相见。”
“菲菲,暴风雨就要来了,挺住。”
“白子末!”
我大喝一声,冲着右前方盯去,仿佛要将那一片黑色,盯出一个洞来似的。
“白子末,你凭什么?凭什么也在这儿?”
不合理,极其不合理,出现在我周围的,都是我们白家主脉的魂魄,他们在跟我道别,他白子末是白敬玺的孙子,凭什么出现在这儿?
黑暗中,一抹白色身影渐渐浮现,不是白子末又是谁?
他站在离我大概一米远处,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白衣飘飘。
一下子,仿佛又回到了大半年前,甚至更早。
“子末哥哥。”我失声叫道。
白子末冲我微微一笑:“菲菲,没想到最后,还能与你再见一面,此生,我也瞑目了。”
“子末哥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再一次问出这个问题,语气已经缓和了下来。
“因为我跟你一样,也是白家主脉的血脉。”白子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欲言又止。
我如五雷轰顶,但很快便明白过来:“是爷爷!那个纸人替身里困住的魂魄,果真是你,你是替爷爷入阵的,对吗?”
“对,也不对。”白子末凄凉道,“在我的魂魄被困进纸人之前,我也没想到,我也是白家主脉的传人,按照辈分算起来,菲菲,你该叫我一声,小叔。”
我再次犹如被天雷劈中,说话都有点不利索起来:“你……你是我爷爷的……”
“私生子。”白子末接道,“但我不知道我真正的母亲是谁,不知道我出生何处,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被纳入白敬玺这一脉,但我的确,是你的小叔。”
荒唐,太荒唐了!
我对爷爷的厌恶,在这一刻瞬间拔高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简直恶心!
白子末是爷爷的私生子,他的年纪,比我爷爷失踪的年代还要小一点,也就是说,爷爷从失踪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打算好了。
他首先不知道跟哪个女人,生下了白子末,然后将白子末不知道以何种渠道,送回白家庄园,从此埋下了这颗替身种子。
由此,我可以想象到,按照爷爷那老谋深算的性子,在这个世界上,或许并不止白子末这一颗种子,而是在这所有的种子种,白子末是最优异的。
他创造了白子末,又亲自下令了结了白子末,并且利用我,用纸人摄魂,将白子末困在了纸人之中,成功送入玉龙山。
怪不得白敬玺死不瞑目,不停地想要找我,或许,他就是想告诉我这一切吧?可惜,他的道行到底没有爷爷深,最终失败了。
但,这些年,我与白子末之间发生了什么?
我们订婚了,我差点要嫁给他,奶奶、父母都不知道这些,甚至从小将我与白子末定下了婚约,何其可怕?
如果没有柳伏城的介入,我是不是要真的嫁给自己的亲小叔?
不敢想象,我真的无法想象!
白子末一脸痛心的看着我说道:“做人难,原来做鬼,也是这样的难。”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别说了,你别说了!”我捂住脸,不想再面对白子末。
白子末却说道:“他要的,无非就是这白家祖坟里面一直藏着的战魂罢了,而战魂,就被封印在八角黑棺之中,我们本应该在第一时间被凝聚起来,七缕魂魄的精魂冲破八角黑棺的封印,放出战魂。”
“菲菲,我得走了,你……再见。”
白子末冲我挥挥手,渐渐隐没在黑暗之中。
四周,阴风霍霍,白色的红色的影子不停的闪现又消失,痛苦的呻吟声不绝于耳,而我的魂魄被困在金色龙纹棺钉之中,被拉扯着,被囚困着。
我本应该跟他们一样被打碎凝聚,可是没有。
阴风渐散,黑暗消退,一抹黑气由外一下子冲进金色龙纹棺钉里面,瞬间没入我的魂魄之中。
我只感觉到金色龙纹棺钉在不停的往下落,一点一点的刺进八角黑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