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魂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舒沐娴话里的意思，他迟钝而吃力地转过头来，看着舒沐娴的眼睛，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在说谎。

回应他的是舒沐娴坦然而明澈的眼眸。

原来已经不是自己的时代了，也不需要自己了吗？

他迟钝的思维想着这件事，舒沐娴已经接着说道：“你看，我们是不是都和你已经不一样了，穿着打扮，甚至口音，都不一样了。这不是因为我们是来进犯的外族人，而是因为时代已经不同了。”

在漫长时光的沉睡里，这些兵器不仅仅被送进人的胸膛，也曾被人握在手里，保家卫国。

战死沙场后，那些不甘与愤慨穿越时光的河流，比死亡的怨恨更长久，直到被送到舒沐娴眼前。

没有血虐的气息，因为原本他们就不是为了杀戮，只可惜在过去的时光里，总是难免以杀止杀的结局。

“我们都生活的很好，而且也已经不需要杀戮来维持安全，我保证我们是幸福的，现在外面走着的人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烦恼，但是我们是幸福的。”

其实舒沐娴也不知道游戏之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可是看庭鹤之前那样想要离开游戏，白水水不说，但是其实也对从前的时光充满了怀念，这个时候舒沐娴能够真切感觉到外面的生活是好的。

至少是值得记忆的。

“所以你已经可以安心了，不必再逼着自己留下，也不必强求来保护我们，你已经可以休息了。”

怨魂整个人颤抖了一下，在听到舒沐娴说自己已经可以休息了的时候，他忽然将自己蜷缩得更紧。

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他存在的意义，穿过时间的河流，他坚持到现在，竟然不知道自己已经不必继续了。

舒沐娴读懂了怨魂在沉默中的心情，或许现在不应该继续叫他怨魂，他并不是怨气，更准确来说应该是跨越历史的一缕执念。

马革裹尸、青山埋骨之后，英魂中依旧存在的一缕执念镇守着这篇梦中的故土，终究经历了岁月的河流穿行至此。

可是现在海晏河清，早就没有了过去的狼烟，只有他们还在沉溺在过去的噩梦里。

即便再不甘心，今天也要接受属于自己的故事已经行至尾声。

他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但是很难发声，长久来没有人知道他心中的苦痛，到现在竟然让他连说话都难以组织语言。

不过舒沐娴今天有的是耐心，她温柔注视着眼前渐渐变得透明的执念，在这个时候她的内心反而充满了一种她不懂的情感，好像不是愤怒，也不是别的什么。

她只是觉得很想哭。

“谢谢你。”

在消散之前，他这样说道。

最后一缕魂魄也看不到了，舒沐娴怔怔看着执念消失的地方，或许那一句“谢谢”不应该由他讲给自己，而是自己说给他。

谢谢他们这么长时间里依旧记挂着故土的安危，也希望他们接下来能够获得永远的宁静和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