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祭臣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背靠在床边,双腿蜷缩,头埋在膝盖之间。
阿清推门进来,看到江祭臣的样子,将手中的安神汤推到他面前。
“祭,那不是你的错。”
江祭臣从膝盖上抬起头,面容冰冷,并没有阿清所以为的难过模样。
他接过阿清手中的汤水,一口便灌进去:“阿姐,你说,生命那么脆弱,人为什么还想要活着?”
阿清皱眉:“你怎么了?”
江祭臣从地上站起身,拉着阿清坐在凳子上:“不过几十载,每日为了吃喝奔波,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阿清扶着江祭臣的额头,发现没有生病后,担忧得望着他:“我知道昨天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但是我不想看到你这样,让我觉得害怕。”
江祭臣对阿清笑笑:“阿姐,长安城没有了他们,一样是长安城,一样歌舞升平,达官贵人们一样挥霍无度,逍遥自在,生命,到底有什么意义,我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阿清抿着嘴,一把将江祭臣搂入怀中:“好,我现在可以回答你,因为每个人都有感情,因为我们相互被需要,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我需要你,我爱你,这是血脉之间的想通,爱与被爱的意义。”
阿清松开江祭臣:“如此,你明白了吗?”
江祭臣眨着眼睛,与阿清对视着:“爱,与被爱。”
阿清点头:“对,爱,与被爱。”
江祭臣眼中的哀伤更甚,但唇角却慢慢上扬:“阿姐,母亲当年如果不是被曼珠送回来的,你知道是谁吗?为什么母亲明明死在西夏,却被偷偷运回长安?母亲是妃,就算自杀,也不可能被抛尸荒野,对吗?”
阿清一顿,无言。
江祭臣继续说道:“其实到长安城后,自从遇见了你,我便从来不曾正式去打听过母亲的坟冢,但是,却有不少人用这件事来引诱我,引我上钩,最后,让我丢失一些珍贵的东西,让我伤痕累累。”
阿清的手慢慢松开了江祭臣,两人的距离拉开了一些。
江祭臣唇角上扬,主动拉住阿清的手:“阿姐,为什么我偏偏救下的,就是你另一个弟弟,为什么偏偏,我会被送来骊山别苑?为什么偏偏你就正好与付大人相熟?为什么偏偏.......”
阿清用力将手抽出,大声道:“够了!拓跋祭!”
江祭臣笑意更浓:“我本想就这样假装什么都没有看透,想要被家人守护着的感觉,可是,你做错了一件事,你不该让我.......我应该说,你不该配合鬼夫人,让我丢了三魂七魄,让我变成了现在这样没有感情的机器。”
阿清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
江祭臣站起身,轻轻得将阿清拥入怀中:“阿姐,这些年一个人生活,没有人照顾,总是会累吧,我懂,所以我不想说破,可是.......当我昨天看到那个全家人都在一瞬间死去,手里却还拿着梨膏糖站在原地的女孩,我突然就想到了你。”
阿清的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泪水从眼角滚落。
“所以,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你见到曼珠的时候,不仅没有表现出正常的害怕和怀疑,反而在对曼珠示好,你早就猜到曼珠会来,所以,早早就将我腰间的玉佩放在自己身上防身的,是吗?”
江祭臣的声音很轻:“因为你习惯了寻找可以依靠的人,你怕,你怕孤独,怕无所依靠,因为你从小就这样生活着,所以你要寻找能够帮助你的人,哪怕你明知道,他们可能会利用你,哪怕对方不是人......”
江祭臣从阿清的肩膀探头出来,小手将阿清脸上的泪珠抹掉,轻轻笑着:“阿姐,你知道,我终究会离开你,我不后悔为你付出的这些,包括三魂七魄,我希望你好,希望你开心的活下去,所以,这些一切,我都心甘情愿,只要因为这些,你得到了你想要得到的,我便觉得是值得的。”
阿清泪水滚落,砸在江祭臣的手背上,全身颤抖,表情难过:“对不起......”
江祭臣裂开嘴笑,那是他为了阿清而努力练习的笑容:“阿姐,可以告诉我,母亲的坟冢在哪里吗?我只有这一个请求,可以吗?”
...................
骊山山脚下。
青山绿水之中,一处小小的坟冢,安静的立在树木之中。
那坟冢简简单单,与普通农家没有不同。
周围有鲜艳的花朵丛生,秋末的黄花看上去凄美而惹人怜爱。
阿清站在江祭臣的身后,一语不发。
江祭臣直立在原地,却不上前,只是定定得望着那小小的墓碑,墓碑上没有名字,没有落款,只有两句话:穿越红尘,悲欢惆怅。
江祭臣慢慢向前踱步,每一步都觉得那么沉重。
他以为,失去了三魂七魄的话,会忘情忘爱,会对事件所有的一切情感都失去了知觉。
可是,有一种感情,却是永远都无法抹去的。
眼前这孤独的坟冢,在风中飘摇着。
他的心,突然压抑得难受,他觉得自己几乎无法呼吸。
“娘亲.......我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