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阴环冢仙?”路怀庸先是愣愣的盯着吉达,脸上的肌肉不规则的跳动着。但片刻之后,他似乎恢复了一些平静,接着露出狰狞的表情:“不,不可能!垂阳子就算再厉害,魂魄也不可能远隔本尊千山万里,再凭着寄魂之术夺舍他人的皮囊!我北玄宫虽不如那阴环冢阴毒狠辣,却也是阵法机关密布,岂是一个游魂出入,我却一点不知的!你这鞑子对我还有用处,我本想先留你一命。既然你还有心在此装神弄鬼,那我便毁了你的肉身,让你真做个游魂野鬼!”话没说完,路怀庸催动洪佐的身体,猛的向吉达甩出一道强劲的阴气。
倚坐在墙边的吉达两手一抄,见那可在瞬间夺命的阴气向自己袭来,却仿佛是看热闹的路人一般不躲不闪。这道阴气带着强大的煞力和术法冲过吉达的身体,但除了吉达的头发动了几下,却没有对他造成一丝伤害。吉达扭头看了看已经失去意识的洪佐魂魄,若不是刚才路怀庸将自己高高举起之时,自己用口型冲着洪佐做了一个只有他们师徒才知道的暗语,现在洪佐的表情也不可能显得如此安心。
“看来啊,不光是我这弟子难成大器,你那师尊才是个废物点心啊……”吉达挠了挠被阴气吹乱的头发,冲着气喘吁吁的路怀庸露出了一个满脸褶皱的奸笑,重复着刚才路怀庸取笑洪佐的话:“你的师尊就没告诉过你,夺舍之后至少要三天才能与新的身体融合?在这之前,每用一分术法,就要耗费三分的灵力?”
此话一出,路怀庸才意识到,与刚才他击向天空大雁的那下相比,这道阴气比刚才弱了许多,而魂魄上所体现的负重感,也要比身体上的疲惫感强上数倍。此时的路怀庸才相信,眼前这个占据蒙古人身体的魂魄,正是洪佐的师尊垂阳子。
路怀庸感觉头顶就像响起了一道炸雷,脑袋嗡嗡作响,再也没有了刚才老谋深算的架势。他下意识的将手伸进怀中,想摸出绝顶的法器对付垂阳子,却一把摸了个空。这时他才想起,自己现在占据的是洪佐的肉身,而所有犀利的法器都在自己那皮囊身上。他缓缓的抬起头,对着垂阳子露出一幅生无可恋的样子,看着这个号称当世阴山第一人的老妖精,缓缓的向自己挥了挥手指。
一股排山倒海的阴气自垂阳子的指尖而出、迅速扩大,片刻间便暴涨了数倍,极速向路怀庸的方向涌来。整个审魂亭的范围和外面的大院,都在一种灰烟滚滚遮天蔽日的氛围之中,让所有阴山弟子都乱了方寸。而这个寄居在洪佐肉身里的北派之主,隐约看见无数阴兵阴将手持利刃、骑着骷髅战马,踏着阴风鬼雾冲出。它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他路怀庸。
路怀庸只感到千军万马在自己的身体上奔腾,又像是滔天巨浪将自己卷入天际,他仿佛在天塌地陷的感觉中经历了千年,直到他甚至想一了百了的时候,这种感觉才停了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只见到洪佐的肉身已经毫无意识的飘向垂阳子,而自己则轻轻的浮在半空中。
“师……师尊,此人……法器……犀利,快趁他……魂魄……没有归于本尊魂位,快……” 洪佐的魂魄悠悠转醒,第一句话就是提醒垂阳子赶快了结了路怀庸。“哼,不成器的东西……”垂阳子轻轻哼了一声:“还什么到北地开疆扩土,扬我阴山神威。当初你执意要来大都,我若与你说,‘大都之地龙蛇混杂、盘根错节,凭你那点本事和心思,不栽跟头才怪’,凭你小子的尿性,就算嘴上不说,也会暗地说为师谨小慎微、因循守旧。怎么样,这回知道去人家地盘砸场子的后果了吧?”
此时的洪佐,真恨不得自己也像冥轩六绝一样,赶紧被阴司抓到地府里报道算了。原来师尊垂阳子早就知道自己此次来到大都必有灾祸,因此故意让自己碰碰钉子,从此知道做人的道理。“肉身也为你清理干净了,回去吧!”见弟子的窘迫之相,垂阳子也懒得看他,轻轻挥手,洪佐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身体。回到自己身体中的洪佐顿时感到无比的畅快,身上的痛感皆无,看来刚才垂阳子的术法虽猛,却也只是将路怀庸从洪佐的肉身中挤出,又在洪佐昏迷的时候,用术法治愈了洪佐的肉身。不过,虽然肉身无恙,但洪佐的魂魄却在刚才受到炼魂炎的伤害,让他还是一幅大病初愈的样子。
“师尊,您占据的这个人……有可能是我弟弟。他的魂魄可曾……”洪佐刚一回到自己的身体,便急切的想问垂阳子吉达魂魄的去向,而还没等到垂阳子的回答,却被路怀庸气急败坏的吼声打断。
“你们今天谁也别想走!”趁着洪佐师徒对话,路怀庸的魂魄迅速飞回到自己的肉身。他一边冲着垂阳子等人大吼,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摞纸钱,猛的向身后甩去。成摞的纸钱被抛在空中瞬间散开,随着一阵阴风无端刮起,漫天的纸钱随风席卷,仿佛一场盛大的葬礼即将上演。
然而,路怀庸的身后没有葬礼,只有他那十几个惊魂未定、不知所措的弟子。在路怀庸的魂魄被垂阳子从洪佐的肉身打出去那一刻起,所有的北派弟子便一窝蜂一般四散奔逃,却苦于为了不让洪佐逃走而用术法封锁的大门,只能叫苦不迭的在院子里乱撞,甚至没有意识到那些纸钱正缓缓落向他们的头顶。
“啊!”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