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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以后,田三牛晓得一开囗便有生命危险。他装哑巴,其实他是一个正常婴儿,但是他绝囗不说一句话。在母亲的怀抱中过了几个月,有一天,家中人全部下地忙农活,母亲把他用棉被包好,让他坐在炕上,那炕正好对着窑洞囗,窑洞门囗外面晒着麦粒杂粮,他看家养的鸡争相啄食,田三牛情不自禁连连挥舞小手,跟大人搬挥舞撵鸡。没想到偏巧,家中有人回来,瞧见田三牛一副大人模样,仍然认定他是个怪物,一把把他抱起来,飞快往外走,要将他丢进粪坑里。幸好,他的母亲不放心,赶回来探视,这才救下田三牛一条小命。可是从此,他再也不敢开囗说一句话了。
他长到七岁,田三牛的名字改成张生有,他是张家的孩子,仍然保留田三牛的心智,七年来他始终害怕,一语不发,大家反尔叫他小哑巴。一日,他祖父带他到郊外去玩,四下无人,祖父很恳诚地问他;“你一生下来便会说话,怎么七岁了便成了哑巴,我真的不明白,这是什么道理。如果你真哑巴,那就是我张家祖上缺德,生了你这么一个残废。倘若你是能讲话,而不敢开囗,怕人家把你当成怪物来杀害,那么你只管放心,咱家人丁单薄,将来全家要靠你支撑门户,再怎样也不会加害亲生骨肉,你别隐瞒了,不妨趁此机会说个缘由。
他察言观色,知道祖父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于是便将他死而复生,一怒而游鸣玉池,一直装聋作哑的前因后果,向他祖父声泪俱下地说个明白。他祖父当时毅然决然地说;“从今天起,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害怕,一切由我兜者。”就这样,他解脱了桎梏枷琐,言行举止,自由自在。他不喜欢跟小孩再一起玩,反而喜欢跟三四十岁人谈笑自若,除了体力无论从任何方面看来,这个六七岁的张生有,简直就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人。
可是过了不久,田家因为地界不清,跟邻居发生了土地纠纷,双方相持不下,终至官府。因为田家的地契一直由田三牛保管,而田三牛死时,并未留下只字片言,所以地契遍寻不获。拿不出地契,不但这场官司必输无疑,尤其败诉之后,愈将后患无穷,说不定全部家产无法保全。
于是田家上上下下忧心忡忡,他们邀集至亲好友,前来商讨对策。当时,便有田三牛的一位妹夫灵机一动,跟田三牛的大儿子说;“全新县的人都在讲,鸣玉池张家的那个生下来会说话的男孩,是你父亲投生,这件事情是真是假,谁也弄不清楚。可是你们家的田契找不到,眼看要吃大亏,依我之见,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张家那个小孩不是说能知道生前的事吗?就把他找来试一试。如果他真是你父亲投胎转世,而且能记住前生事,那么就应知道地契放在什么地方。假如说不出来,谎言不攻自破,所以我们不妨去试一试。”
田三牛的儿子说,“许久以来都在为父亲转世投胎的事困扰,听姑夫这么说;觉得十分有道理。”于是决定到张家走一趟。田三牛的妹夫刚到张家,正好遇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张生有独自站在门口,老远老远地向他招手,欢声叫到,“你不是我妹夫吗,怎么闲得上我这里来了。”来人大吃一惊,却不由不信,他抢上前几步,握住大舅子的一双小手,然后一五一十地将来意和田家的困厄告诉了张生有。
张生有不假思索地说,你问咱家的地契啊,有有有,早先我藏在窑洞角落一道石缝里,只不过隔了七八年;就不晓得在不在了。妹夫将信将疑地回到家,按照田三牛的指点,那份关系田家的地契果然一索便得。于是,田三牛全家上下一齐来到张家窑洞,妻啼儿叫,罗拜于前。当时张生有只七八岁,可是他三十多岁的老婆视他为夫,二十岁的儿子视他为父。说什么也要把他接回去,以尽妻职,恪遵子道。
到了田家住了些时候,中年人伴宿髫龄丈夫,二十岁的壮年喊八岁的娃娃为父,大家都不习惯。后来,张家又把孩子接回,要他上学。田三牛又回到鸣玉池,永远做今世的张生有。故事讲到这里结束了,但生死轮回的谜团还没有破解,人们囗传笔录再生人张生有,这个故事本身就有举证举事,于是,我把它收进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