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是人类有思维历史以来最亘古久远的话题,宗教没有诞生之前,鬼做为一种土著文化的形象,根生于这片肥沃的土壤。人生的喜怒哀乐,鬼的忽隐忽现,两者一阴一阳,是“神” 的构成基础,如果你接受鬼,也就承认神的存在,这是人类感情的升华,质的飞跃。
我舅母的娘家姓邹,家住在松原市前郭县塔虎城北上台子村。塔虎古城,是辽金重镇,在历史上很有名气;塔虎城是辽金北下南上的交通枢纽和战略要地。伪满时期,你到北上台子村一打听邹二钱串子,在当地村民中没有不知道的,邹二钱串子是响当当的绰号,常言道,马不吃夜草不肥,人无外号不发家。邹二钱串沾了铜板儿光,日子过得像火盆一样。邹二钱串家大业大,买卖也多,地种的也多,全家抱成团再一起,邹太爷是这个大家族里大当家的;用现在的名词就是总经理。这老爷子七十二岁,身体十分硬朗,办事泼辣,做事果断。老的在世,小的决对不能分家,全家上下几十囗人,红红火火过日子,家族式的管理体系和大帮哄时代差不多,不过邹家上下团结,会过日子,是屯中的典范无可厚非。
我舅母有个二娘,患上一种怪病民间俗传疮痨,此病当时没有多大根治的希望,所以当家主事的也没当成多大事儿。常言说久病人言轻,当时全家都在一起住,吃穿全是伙里的,邹二钱串虽然有钱,却相当抠门儿,一分铜板掰成两半花,一使劲手里都能攥出水来,再加上当时国难当头,本就缺医少药,妇女地位低下,当家的不主张拿钱治病,私份手里又能有多少积蓄,舅母二娘望穿秋水,月也没盼圆。
舅母她二娘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恨在心上。天天倍受病痛折磨,心里的怨很越积越深。妯娌间隔岸观火,丈夫只冷不热。从彼此眼神中就能读懂,你死我再娶,也都心知肚明。“好你老邹家,重男轻女,皮里肉外,把我当死人看待,有钱不给我治病,想攒一座金山,给阎王爷花,也不让小鬼沾光。”她心里不停地咒骂,嘴上却不说出来,一切仇恨全部积压在心里,病情日日见重,不久病故。
如果人死之后有灵魂,那么它应当有思维能力,也会有亲情、友情、爱与恨。舅母的二娘死后,仇恨的种子就从恨的土壤中生根发芽,活着的人将遭到报复,恐怖的厉鬼索命,随即来临。红白喜事在传统的农民心里,根本就不算什么大事。舅母的二娘死后不到一个月,家里就开始张罗给舅母的二伯娶妻。
当时正是春忙季节,邹太爷的几个儿子带着长工在农田地里正春耕生产。邹老太爷和几个儿媳在家,做午饭时,邹老太爷把大儿媳喊到屋里,对她说;“我想吃点大馇粥;中间多放点红云豆,一定煮烂,上了年纪牙齿老化,胃囗也不好;硬一点胃就不舒服。”大儿媳不敢怠慢,马上照办。邹老太爷吃完大馇粥之后对大儿媳说:“我觉得今天散脚,我可能不行了,赶紧上地把老大他们哥几个找回来。”家里几个儿媳一听慌了神,忙让送饭的伙计备上快马把正带伙计干活的老哥几个招呼回来。
邹老太爷把家里的大事小情安排妥当,含着眼泪对儿子说;“赶紧给我穿上衣服吧,我要走了,如果能有来世,我们还是父子爷们。”邹老太爷穿完寿衣安祥躺在炕上,果真咽了气,人生苦短,驾鹤西去。邹家的不幸从此拉开序幕。邹老太爷突然病故,村民自然猜测;知道详情后;都说这是老爷子今生修来的福;一点罪没遭,积了几辈子的德。左邻右舍,沾亲带故基本都到场,捧一个人缘,人都比较讲究,纯朴的民风像山野上的花儿一样散发出扑鼻的芬芳。
当时在民间有个习俗,七不出八不葬。小户人家停棂三天,大户人家停棂一般七天,也有时间更长的,待厝庙中,择时下葬。邹老太爷停棂七天后入土埋葬。大家都说这是喜丧,劝家人不必过度悲伤。还没等家人歇过脚,邹太爷大儿子神态异常又病倒了。人虽病倒,但心里明白,嘴上也不糊言,他把妻子和弟弟叫到身边说;“我不行了,生命此时就像油尽灯枯,孩子和家业全部交待给你们。”大家一听都慌了神,以为大哥是中邪,细看又不是,急忙去找郎中救治,郎中还没进大门囗,这时邹老大眼角淌下两行泪,人一伸腿,死了。
村民家人莫明其妙,无任何病兆的邹老大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一家人抱成团哭,闻者伤心,看者落泪。村不错走上前劝道,“人死不能复活,死者已去;活着的人还应面对现实;摊上这事就应想开些。”但是又有谁能料想到,更不幸的厄运才刚刚开始。
就这样,邹二钱串家二个月内死亡十七囗人。我的舅母回忆她的父亲突然病重时的情景,父亲倚在炕墙,大腿上左面坐着女儿,右面坐着儿子,父亲用双手慈爱地抚摸一双儿女的头说:“这是爸爸生命中最后一次抱你们,你们还小对生离死别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你们长大了就会想到此时爸爸的心是多么的难受。”他又嘱咐妻子,一定要坚强地生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要把孩子带好,抚养他们长大成人,不要他们遭受过多苦难。他又喊来哥哥重托帮弟媳一把。每当舅母说到与父亲生死离别时,都会泪流满面。
邹家百天之内死亡十七囗,本村疑似因此事牵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