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一线天中,滚滚的阴气如海潮般涌动,石壁上挂满了厚厚的冰棱和霜花,这寒气便是修士也难以抵御,因此目送庄宴离去后,桃卿并未再继续驻足多长时间,就按原路返回了。
走到一半,柳猫儿和白鹿还在原地等着他,两人一鹿结伴走出一线天,白鹿用前蹄在地面上勾勒着回神梦山的传送法阵,柳猫儿和桃卿就在它身后旁观。
两人都没说话,桃卿盯着地面眼神不动,显然在出神,向来能说会道的柳猫儿也难得沉默,眼看着阵法都要画完了,才终于开口向桃卿搭话:“庄师弟……真的走了?”
“嗯。”
桃桃点点头,眼梢微红,情绪也比较消沉,不愿多讲。
柳猫儿思来想去,决定还是不兜圈子了:“桃道友,其实我挺喜欢你的,所以我打心眼里就不想对你耍什么手段,我就直说吧,你能不能把你的那枚觅魂珠卖给我?”
“实不相瞒,我是想用觅魂珠找到庄师弟的转世,我和他做了五百多年的师兄弟,到底不忍心看他就此沦落成凡人,所以我想确认他转世后有没有灵根,若是没有,再另想办法将他引上修仙之途。”
“当然,我可以保证我不会让他想起你,更不会让他过来烦你,你不用担心什么。”
“就我所知,桃道友身边的亲近之人都还好好的,没人要转世,你现在拿着觅魂珠也没用——不如这样吧,这觅魂珠我花灵石买下来,但算是你借给我的,三十年之内,我保证再还你一颗觅魂珠,你觉得怎么样?”
桃卿怔了怔,脱口而出道:“原来你没打算把它拿去卖灵石吗?”
柳猫儿也跟着一愣,有些哭笑不得地说:“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样儿啊……我还不至于这么狼心狗肺的。”
说罢,他瞧出几分端倪,试探着问:“莫非桃道友是担心我将那珠子卖了,才急着向庄师弟讨要吗?”
桃卿不说话了,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思,只是当时看到柳猫儿火急火燎地讨要庄宴的遗物,误以为他冷血至极,满脑子只想着好处,才开口将觅魂珠要了回来,至于要的时候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他面上掠过一丝后悔之色,不愿承认自己确实是想拿着珠子寻找庄宴的转世,而他两次向庄宴强调自己不会找他,也是故意说反话,其实他的内心已经动摇了。
可庄宴相信了,信他不会找他。
那他就是找了又怎样?他说过自己希望庄宴来世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如果他不去找,又怎么能知道庄宴过得好不好?
一时间桃卿的心绪百味杂陈,更不愿向外人吐露,干脆不理柳猫儿了。
柳猫儿也没说什么,狡猾如他已然看出了桃卿的口不对心,既然是误会一场,那他还着什么急,反正有桃道友愿意操办呢。
这可真是……
他甩了甩毛茸茸的狐尾,既感到好笑,又有些许心酸的唏嘘。
他能看得出来,其实卿卿对庄师弟并非完全的铁石心肠,早知如此,他们两个为什么当初就不把话说清楚呢,非要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白鹿将法阵画好,将桃卿和柳猫儿一起传送回了神梦山,回到山中,桃卿并没有立刻邀请莫不臣出发,而是把自己关在屋中几天,收拾好了心情,才提出了远行的请求。
出发的前一夜,桃卿依循惯例和裴之涣以传音联系。
裴之涣已经听闻了桃卿送走庄宴的消息,他告诉桃卿,这个消息应当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传得甚广,就连他的师尊云河老祖都有所耳闻,还特意问询过他几句。
桃卿惊讶地说:“这些人是谁,为什么要散播庄宴转世的消息?”
裴之涣说:“我想走漏风声之人应当是无定老祖的弟子,当时无定老祖大动肝火,闹出的动静瞒不过这些鬼君的耳目,他们便知道庄宴要转世了。”
“至于散出消息,则是为了告诉所有人,庄宴走了,鬼城的少城主之位究竟会花落谁家又成了未知之数,而他们将会争夺这个位置。”
桃卿问:“他们这是要为自己拉拢支持者?”
“对。”
裴之涣说:“另一个目的则是为了报复庄宴,庄宴杀戮甚重,五百多年来结下了众多仇家,他们报复不了身为灵照鬼君的庄宴,就去报复他的转世,想必会有人不惜一切代价寻得觅魂珠,让转世后的庄宴魂飞魄散。”
听闻此言,桃卿的心瞬间提了起来,险些现在就要催动觅魂珠寻找庄宴的转世。
幸好裴之涣及时制止了他:“不必惊慌,庄宴进入鬼门关尚且不足七日,头七未过,便不可能投胎转世。”
接着他又说道:“何况无定老祖不会坐视不理,他一定会保护庄宴的转世、为他遮掩天机,你在使用觅魂珠时要记得提前通禀无定老祖,让他散去法力,才能寻得庄宴的下落。”
桃卿认真地听完他一番讲述,这才知道原来这里面有这么多门道,在放松下来的同时,他忍不住夸赞裴之涣:“你怎么如此厉害,懂得这么多东西?”
裴之涣轻轻一笑,声音悦耳,桃卿听得心里一酥,更想念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了,软声问道:“你修炼得怎么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