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皇帝的旨意,内侍总管这就要去请桃卿过来,又在出门前被皇帝叫住了。
皇帝沉吟片刻,多吩咐了一句:“桃小仙师喜食糕点,你传命御膳房多准备几样,尤其是尖团酥,多做一些,待他回去时给他带上。”
“还是陛下思虑周全,老奴省得了。”总管笑着退了下去。
他离开太极殿之后,按照皇帝的意思亲自去了一趟御膳房,叫御厨们精心准备上吃食,又赶紧奔赴司天斋请桃卿面见皇帝。
总管到达司天斋的时候,桃卿还在睡着,小内侍引着总管来到桃卿的卧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门:“桃仙师,您在不在?”
听到敲门声,假寐的幼兔先睁开了双眼,微微抽动着粉嫩的鼻尖,像是不满他们打扰桃卿休息似的,动了动兔屁股,轻轻地跳到了桃卿的头上。
桃卿是侧卧的姿势,一只耳朵贴着软枕,幼兔便趴到他另一只露出的耳朵上,试图用自己的身体堵住那些嘈杂的声音,但没成功,桃卿还是醒了。
他醒过来之后,迷迷糊糊地将幼兔捞进怀里,听到门外的声音,他很快明白了幼兔的意图,忍不住狠狠地亲了它一口,软声对它说:“好乖啊,怎么会有九郎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主人真的好喜欢你呀。”
幼兔闻言开心地抖着尾巴尖,用自己软乎乎的身体蹭桃卿的脸颊。
一人一兔亲昵了一会,桃卿拍拍它的脑袋,对它说道:“我去见一见他们,你先躲进御兽袋好不好?”
幼兔被他哄得心花怒放,乖乖地钻进了御兽袋,桃卿匆匆穿好道袍,服下易容丹,变成清秀少年的模样,给屋外的人开了门。
“对不住了,方才我正打坐修炼,没听到动静,可是让杨总管久等了?”桃卿搪塞他们的同时还不忘给自己脸上贴金,他才不想说其实他是在睡觉。
不过总管并不知晓他在屋中做了什么,反而觉得桃卿言辞谦逊有礼,心中对他的喜爱更甚几分。
他笑着说道:“不妨事的,倒是老奴搅扰仙师清修了,老奴是奉陛下的口谕而来,还请仙师即刻到太极殿觐见陛下,陛下有要事与仙师相商。”
桃卿心里一跳,本能地觉得他的身份被皇帝看穿了,但转念一想,他又觉得应该不是,只是有别的事要跟他说,也许和之涣有关,如果皇帝看出他就是芳尘仙君,一定会亲自过来迎接他的。
平心而论,桃卿现在并不想见到皇帝,甚至在得知皇帝对他动了封后的心思后,更是想对皇帝绕道走,可他不能不去,否则定会惹人生疑,他尚未找到红玉章,不能就此离开。
于是他镇定地对总管笑道:“既然是陛下相召,我自然不敢不从,劳烦杨总管带路,我这就去觐见陛下。”
总管无不应从,殷勤地领着桃卿上了辇车,将他送到太极殿。
桃卿走进大殿,向皇帝行了修士之礼,御座上的皇帝彻夜未眠,气血略显不足,却神采奕奕,双目有神地对桃卿说道:“桃仙师请坐。”
桃卿谢过恩典后坐了下来,几名宫女为他端上各色点心,足足十数样,最精致的一道正是桃卿最爱吃的尖团酥,还配了一小碟食醋。
皇帝温和地对桃卿说:“仙师尽情享用,在朕面前不必拘束。”
“谢陛下。”
桃卿从不讲究什么虚礼,不过当着皇帝的面他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小半块尖团酥,皇帝与他寒暄一番,问了一些他和裴之涣在门中修道的事情,桃卿痛苦地编了很多瞎话,总算听见皇帝进入正题。
“不知桃小仙师可认识芳尘仙君?”
“……”桃卿手一顿,差点以为自己露馅了,好在很快反应过来,含糊地问了一句,“不知陛下何出此言?”
“芳尘仙君是朕的国师,当年他蒙受冤屈黯然离开,朕心中有愧,多年来一直盼着他能回来,直到昨夜,国师真的回来见朕了,朕才知晓他从未怨过朕,甚至还将延寿金丹赠给了朕。”
“只是今日一早,他跟随之涣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朕想请他回来继续做朕的国师,可之涣对朕心中有怨,怨朕从前忙于政事,疏于照料他,竟仗着自己与国师私交甚笃,不肯让朕再见国师一面。”
说到这里,皇帝叹了口气,桃卿忍了又忍,这才没露出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差点将幼子饿死也能叫“疏于照料”吗?可皇帝不仅不反省,现在甚至还责怪幼子带走了国师,他可真能颠倒黑白啊。
还有,他将芳尘仙君请回来哪里是继续当国师的,他分明是要不顾天下人的非议娶个男妻。
桃卿不禁对皇帝产生了厌烦的情绪,从前他对皇帝的印象还是不错的,然而这次回来,却是让他越来越能看清皇帝的真面目了。
也许在政务上,皇帝是一位贤明的君王,可是于宫闱之事、于君子私德,他则是一塌糊涂,虚伪得令人恶心。
桃卿忍住厌倦,继续与皇帝虚与委蛇:“回陛下,我认识芳尘前辈,也见过他几面,但前辈和我并不熟悉,还是和裴师兄关系更好。”
“你果真认识国师?”
皇帝目光一亮,向他打听起了芳尘仙君的出身:“不知国师出自哪一界域,又是哪个门派的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