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丝淡淡的黑色雾气在半空中浮现出来,里面隐隐有一轮赤月转动,正是师尊无定老祖的化身。
庄宴丝毫不知师尊派出化身随他进了幻心塔,方才他和卿卿的对话应当也被师尊听全了,他不清楚无定老祖是什么意思,只能抬手行礼道:“师尊。”
无定老祖哂笑一声:“难得看见你哭,真有意思,我记得你上一回流泪还是你全族被灭门的时候吧。”庄宴没辩解什么,匆匆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向无定老祖请罪:“叫师尊见笑了。”
无定老祖说:“你将你的骸骨拱手让人,这位桃小友却不肯收,他不打算凭此奴役你或杀了你以绝后患,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庄宴垂眸道:“卿卿性情温柔,最容易心软,他对我如此,都是我咎由自取,伤透了他的心。”
“杀身之仇岂可轻恕?他对你已是留了几分情面在。”
这一点无定老祖倒是赞同,不过他是不在意的,笑着说道:“这也容易,我可以替你随手抹去他的记忆,他不记得自己所见的未来,你们自然能重归于好。”
“多谢师尊好意,但弟子不能这么做。”
庄宴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无定老祖的提议:“纵使我能蒙骗卿卿,却骗不过我自己,我必须弄清楚到底是谁将这个未来告知给了卿卿,竟会让他如此深信不疑。”
“也许是神梦山的莫道主。”无定老祖道,“他乃天下唯一的渡劫修士,可推算命数,知晓过去与未来的照影,桃小友的师尊与莫道主关系匪浅,莫道主会为他推算未来命数亦未尝可知。”
庄宴沉思片刻,开口:“不知莫道主能否推算出未来我为何会杀死卿卿。”
“恐怕很难,但你不妨一试。”无定老祖说,“你自当前去神梦山寻找机缘。”
“是。”庄宴垂手道。
“嗯,还有一事,你可一并记在心里,到时一起探明。”无定老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你可知我为何要跟随你二人进入幻心塔?”
庄宴微微低头:“弟子愚钝,还请师尊示下。”
无定老祖说:“方才船队降落至云台时,桃小友也在,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他,只因他的元神与肉身不甚贴合,这意味着他曾魂魄离体过。”
庄宴猛地抬起头,眉眼间皆是惊色,无定老祖示意他稍安勿躁:“你放心,桃小友还是你认识的桃小友,他没有遭人夺舍,只是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令他的元神离开了他的身体。”
“至于更多的,我却看不出来了,他的元神被什么东西遮掩住了,只因我修炼鬼道,乃鬼道之祖,专研元神,才能稍稍觉察出几分端倪。”
庄宴静默片刻,才干涩地开口:“莫非卿卿魂魄离体正是与他所见的未来有关?难道他……”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无定老祖打断了他:“你是想说桃小友的元神也许造访过未来,亦或者他的元神正是自未来回归?这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还请师尊明示。”
庄宴迫切地向无定老祖请教着,他确实急需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如果真相是卿卿的元神曾亲眼看到这个未来……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即便是莫道主也不可能逆转时光,将一个人送到过去或未来。”
无定老祖说:“光阴流逝乃是天道命数,倒转光阴便是逆行天命,唯有真仙才能做到,而改变天命后,真仙亦会身死道消,永劫不复,试问有哪个真仙会这么做?”
“所以你且宽心,桃小友至多只是看见了未来,但未来不是既定的天命,一切还为时未晚,你可以靠你自己改变。”
他这一番话可谓语重心长,庄宴向他叩拜行礼:“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成败与否全看你是不是能进神梦山了。”
淡淡的黑雾一阵飘荡,似在点头,最后对庄宴说:“好了,出去吧,明日就是大比,为师今日再教你一招真法。”
“是。”
庄宴转身走向幻心塔的出头,无定老祖离开前又打量了一番幻心塔,嘿然说道:“有意思,不愧是仙宝,我竟然感受到了真仙的力量。”
桃卿离开幻心塔后,与裴宿二人一道回到了长庚殿,两位道君并没有过多打探桃卿与庄宴在塔中说了什么,更没有问他是不是收了庄宴的遗骸,只是将他哄得开心了些,晚上睡觉前又陪了他一会。
这一晚桃卿是自己睡的,但他睡得不算好,反复梦到庄宴,先是他们过去的亲密景象,最后是庄宴向他伸出手,将要抽离他的元神,终于将他惊醒过来。
“宴哥哥……!”
一声惊叫,他喘息着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被梦魇惊得满头是汗,守在屋外的金玉和翠舞连忙掌灯进来查看,又送上一杯温热的梨花甜露帮他压惊。
见他喝了甜露后渐渐平静下来,翠舞心疼地问:“郎君可需要唤来两位道君陪您入睡?”
“不必了。”桃卿摇了摇头,不想惊扰两位道君,对她们笑着说道,“我无需人陪,你们也去睡吧,为我多留几盏烛火便好了。”
两人又多劝了他几句,见他态度坚决,只好担忧地告退,却不敢真的睡下,而是在外间聆听着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