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递到他面前:“别太难过。”
桃卿哪里还敢接裴之涣的东西,他这么坏,就该离人家远远的:“多谢裴道友的好意,但不用了。”
他往里躲了躲,低落地垂着眼睛,眼尾隐隐泛着水光。
裴之涣的手悬在空中,默不作声地望着他。
他想,既然桃卿不愿,自己确实不该继续了,但是……
“抱歉,前辈,冒犯了。”
这一次他却并未收手,反倒拿着手帕,轻轻地擦拭过桃卿的眼尾,将泪水擦干了。
桃卿吓了一跳,慌张摆手道:“别,裴道友,我自己来就好。”
他取出自己的帕子胡乱抹了几下,推拒回裴之涣的手帕。这个过程中他不小心碰到裴之涣的手背,立刻缩回指尖,脸上露出了纠结的表情。
他就该把自己的手砍掉……怎么又对裴道友不敬了!
这下桃卿更加难过了,赶紧起身躲得远了些,自觉不能玷污这位清风朗月般的道君。
裴之涣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面色无波,握住手帕的手指却不由拢紧几分。
……他果然更躲着他了。
只是不待他出声,宿云涯已拎着食盒自屋外跨门而入,方才昭元弟子又斩杀了几具曲无佑的傀儡,过来找他说话,他才不在屋中。
见桃卿眼尾红红的,宿云涯问道:“你怎么哭了?你的这位熟人情况不好么?”
“他没有大碍,是我想到了别的事。”桃卿低落地摇摇头。
宿云涯放下手中的食盒,拉他到桌前:“既然他没事,你先吃点东西,都是你爱吃的糕点。”
桃卿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块就不肯动了。
宿云涯见状又拈起一块莲花形状的糕点,轻轻抵到他唇边:“桃桃,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这位‘雁雁’是你什么人?”
桃卿躲不开他的手,只好小口吃下去,回道:“‘雁奴’是他的小字,他名唤兰漪,是我新收的弟子,只是还未行拜师礼。”
“你的弟子?”
等他吃完,宿云涯收回手,擦净指尖的粉末,若有所思地说:“我看他那般义愤填膺地追问你,倒不像你的弟子,而是像……”
“像什么?”桃卿说。
宿云涯目光落在他脸上:“来捉红杏出墙的道侣。”
桃卿一口气没喘匀,憋得脸都红了,生气地拍了宿云涯一下:“别胡说!”
“他不是你的道侣?”
“当然不是,他真的是我的弟子,只不过……”
桃卿想了想,也觉得兰漪的反应有点奇怪,便道:“雁雁本是送往合欢宫的炉鼎,被我救下了,可能……对我有些依赖吧,急着来找我也是害怕被我抛弃。”
他没有袒露兰漪本就是送给他的炉鼎,反正四舍五入和他讲的差不多。
“雁雁他……很可怜的,他是我师姐从魔人坊买下的奴隶,大约受到过许多虐待,才会身体不好。”
桃卿垂下眼睛,满脸伤心,看着可怜兮兮的,宿云涯便不再问他什么了,温声安抚道:“是我不对,误会了他。”
说完,他取出一本功法交给桃卿:“你我是好友,你的弟子便是我的半个师侄,我送他一份见面礼吧。此法名为《元髓道经》,可作固本培元、明心正气之用,适宜体弱之人,魔修也可以修炼。”
桃卿踌躇片刻,伸手接过功法:“我代雁雁谢过你。”
“不必谢我。”宿云涯笑了起来,“你少哭两回就很好了,不然还要我哄你。”
桃卿脸色微红:“哪有总是哭啊。”
不过被宿云涯调侃几句,他心情倒是好了不少,苍白的脸颊总算有了一点血色。
“咳、咳咳……”
内室的床榻上忽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听到这阵声音,桃卿眸光一亮,立刻如风一般吹进了内室:“雁雁,你醒了!”
见他去找弟子叙话,外人不便旁听,宿云涯就对裴之涣说:“我们走吧。”
裴之涣回首望向桃卿的背影,略略垂眸,应道:“嗯。”
两人走后,桃卿走到床边,欣喜而关切地望着兰漪:“你怎么样,身体疼不疼?要喝水吗?”
“……”
乐正兰漪脸色惨白地对上他的目光,呼吸间萦满血腥气,险些又被桃卿气得吐血,他竟然还敢冲他笑!
他用几乎要杀人的眼神瞪着桃卿,但桃卿转身转身给他倒水,没有留意。
倒好水,桃卿又回到床边,小心地将兰漪扶起来,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来,喝一点,这是泡过灵药的水,你喝了会好受些。”兰漪气得浑身发抖,哑声道:“我不喝。”
此时此刻,他是真的很想在桃卿脑子里扎钉子,将他变成自己的傀儡,可他经脉滞涩,一丝灵力都调动不出来,只能虚弱地靠在桃卿怀里。
桃卿当他是在跟自己怄气,不由心里一酸,将声音放得更柔,低声说:“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
桃卿让他别生气?他怎么能不生气?现在他就只差没把他和他的奸夫大卸八块了!
兰漪浅蓝色的眼珠隐隐浮现血色,双指扣在桃卿的手腕上。
没关系,就算没有灵力,他也照样可以杀了